第1章(第2页)
陈康去刘家理论,想讨回聘礼钱,但刘家却翻脸不认人,伙同那衙内派来的差役,将陈康打成重伤,至今瘫卧在床。
陈断当时血气上涌,就要去刘家理论,却在半道上被人下了黑手,推入了河里。
捞上来时只剩半口气,高烧烧了三天三夜,命是捡回来了,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了。
后面为了给陈康续命疗伤,家底早已掏空,昔日还算殷实的陈宅,如今徒留一副破败的空壳。
唉!这世道,老实人,就是案板上的肉。罗三水心中长叹。
日头西斜,暑气稍退。
陈断看了看天色,开始收拾摊子,油腻的刀具一件件擦净归拢。
“回了。”
“哎,好!”罗三水连忙应声,“有事言语一声,千万别见外!”他看着好友的背影,心头不忍。
自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交情,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对了,家里来了远客,给我切几斤好肉,要后臀尖。”
“嗯。”陈断动作麻利,挑了一块上好的后臀尖肉,刀刃翻飞,切得方正,厚薄均匀,用油纸仔细包好。
罗三水正低头掏钱袋,忽听“啪”的一声脆响。
一只手按在了那包猪肉上。
一个穿着皱巴巴差役服的汉子站在摊前,尖嘴猴腮,留着两撇油滑的八字胡。
“哟嗬!陈窝囊,挺识相嘛。省得方爷开口了,算你懂事!”说罢,拎着肉,大摇大摆转身就走,一个铜子儿也没留下。
“方皮!我操你姥姥!”罗三水气得满脸通红,又急又怒地看向陈断,“断子!这狗娘养的杂碎,仗着那身狗皮,天天来白拿白占!这都多少回了?你就这么忍着?”
陈断脸上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快得让人看不清。
他垂下眼睑,沉默地拿起抹布,擦着屠刀,“算了。人家是官差。我再给你切。”
他重新下刀,动作依旧稳定,但刀刃切入肉中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沉闷了些。
罗三水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一股火憋在胸口,烧得他难受。
“断子!你看看你这身板!当初你要是听劝,去武馆学个三年五载,现在怎么着也该是个武秀才老爷了。这种腌臜泼才,给你提鞋都不配!哪敢在你面前这般耀武扬威,骑在头上屙屎。”
陈断依旧沉默。
夕阳的余晖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投在冰冷油腻的案板和地上,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只有手中那柄剔骨刀,反射着最后一点刺目的光。
他利落地切好肉,包好,递给罗三水,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
夕阳沉入西山,在天际留下一抹暗红。
巷子里光影模糊。
汪!汪!汪!
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从院门内传来。
陈断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自家小院。
这院子曾是陈家父子勤劳半生,屠猪卖肉攒下的家业,在黑水城也算体面。
如今却难掩破败:院墙青砖脱落,窗纸破了好几处,墙角堆着废弃的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
陈家落魄后,明里暗里的刁难和落井下石的不少。
一条拴在墙角狗窝旁的大黄狗,对着归家的主人龇牙狂吠,颈间的绳子绷得笔直。
陈断脚步未停,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狗身上。
“呜~”大黄狗瞬间夹起尾巴,缩回回去。
他瞥了一眼,发现系狗的麻绳松脱了一截。
他蹲下身,抓住那粗糙的麻绳,准备重新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