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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始终没有抬头去看沈疾川的眼睛。
沈疾川:“哥,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沈疾川吗。”
半长的头发松散扎着,垂落的发丝在脸上形成阴影,沈止嘴唇因为缺水而呈现出干枯玫瑰的色泽,晦暗苍白的光线落在他身体一侧,像是沉默在夜色里无人知晓的妍丽花枝。
许久,沈止哑声说:“我不是。”
“沈疾川怎么可能是我这个样子?”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你看我,小川。我这样的人……我……我这样的……”
他没继续说下去。
“所以,别瞎想了,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臂被一点灼热烫了一下。
沈止愣了两秒,终于侧头看去。
“你别这样说自己。”
沈疾川无声无息的红了眼,攥着他右手。
他比任何一次都哭的沉默,哭的安静,他的声音甚至是平稳的。
沈疾川:“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没有一个叫沈止的人去救你。”
“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一个叫沈止的人,把你从沈家拉出来。偷偷带着柯朝兰做检查,把她装疯的事情揭露,还顾忌着不想让‘沈疾川’难过,没有告诉他。”
“也没有一个叫沈止的人,给你新的家,给你新衣服穿,给你买你想要的各种玩具、零食,没有人注意你的喜好,你无家可归的时候,没有人冒着雪找到你,把你带回家。”
沈疾川眼泪掉的越来越凶,越来越烫。
一只微凉的手帮他擦去面颊的泪痕,很快就被新的覆盖,他听见了一声很无奈的叹息。
沈疾川鼻尖更酸,眼前被泪水糊的看不清。
“没有人心疼你,没有人帮你擦眼泪。那个福利院的院长是不是就是柯朝兰?你高考那天是去救她的,你出事也是因为她,你断送的梦想更是因为她。”
沈疾川了解自己。
如果是为了救亲人断送梦想,他断断不会患上如此严重的心理疾病,往后十年噩梦缠身。
哥是什么时候知道柯朝兰装病的?
沈疾川从沈止透露过的故事里连蒙带猜拼凑出了大概。
哥是在废了手,决定放弃高考,放弃梦想,受了半年折磨之后骤然知道了真相。来自至亲之人的一把刀捅穿肺腑,他过往的一切付出、失去、隐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想摆脱却始终无法摆脱的噩梦。
沈疾川浑身发抖,一字一字,声声泣血:“我好恨她……哥,我好恨他们……”
沉闷的气息缭绕在心田,沈止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右手还被攥着,只能左手一只手托起沈疾川的脸,拇指指腹在他面颊上摩挲。
“小川,不难过,嗯?”
沈疾川缓了好久,垂着发红的眼皮说:“哥,你是不是恨我。”
沈止摩挲他面颊的手指顿住。
沈疾川:“是恨我的吧,恨我那么蠢。要是我那时候聪明一点,你的手臂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恨我,才不愿意承认你过去就是我。”
警局后院没有人。
大部分人下班了,少部分加班的也在里面吹空调。
这里没人说话的时候,静的连叶子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
沈止说:“我恨你。”
他面上那温和的假面消失了,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来。
既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再否认,也只会被沈疾川拉着去做亲缘鉴定,到时候依旧隐瞒不住。
继续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