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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沐发与沈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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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温热之中,一双带着薄茧的手,穿插于他的发间,正细致涂抹混合着草木香气的皂荚膏。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随即双眼被覆上纤薄的丝帕。

刺目的烈日刹那化为摩挲光影,光影中是林知微朦胧的笑意轮廓。

她的动作不徐不疾,指腹力道微重,按摩着他有些紧绷的头皮,从额角到脑后,再到两侧的太阳穴。

难以言喻的舒缓在她指下扩散,持续数月的昏沉与刺痒潮水般退去。

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深深陷入躺椅之中。

喉间溢出一声极轻且压抑的叹息。那叹息里没有痛苦,只有卸下防备后,纯粹的舒适与安宁。

这声音一出,他自己先僵住了。

林知微的动作仅是停滞片刻便恢复如初,只是手下的力道变得更加轻柔。

“当初阿娘还在的时候,总会在秋冬午后的暖阳下为我沐发。阿娘很喜欢带着我和父兄晒太阳,每次我们晒完太阳,身上总会留下阳光的暖香,就像阿娘还在身边一样。”

耳边是她柔声絮叨的幼年往事,伴随着水声淅沥,她悉心揉搓,再冲洗干净,期间还不忘用棉帕为他擦拭额角溢出的泡沫水珠。

沈恕指腹轻抚过扶手边缘,木面透着莹润,那是被人日日擦拭、年年摩挲才养出的温厚触感。

回应她的,只有微风拂过枯枝的细微声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交织。

洗净后,她将洗漱架挪开,用细棉帕为他吸去发间水滴。

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椅背外,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

阳光烘烤着湿润的发丝,也烘烤着两人之间奇异的安宁。

就在她俯身,准备为他掖起身侧的薄毯时。

或许是因为微风拂过带来的丝丝凉意,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她垂下的发丝擦过脸颊。

沈恕搭在薄毯上的右手微微战栗,指尖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向上抬起方寸。

那动作细微的如同梦中的惊颤,虚弱,却带着盲目的趋向,无知无觉探向她近在咫尺的柔夷。

就在指尖即将触摸到她腕间温热的皮肤时,他猛地清醒。

仿佛被炽热灼烧,他蜷起手指,手腕倏地垂下,无力地落在那片刻前才掖好的,带着她残留余温的薄毯皱褶里。

沈恕闭上眼,叹出一口浊气。

那一点窃来的温暖,烫的他心头发寒。

林知微丝毫未觉,她知足地沐浴在阳光下,拿起细齿木梳:“侯爷,我来为您通发。”

沈恕却猛地偏过头,任由那覆在眼上的纱巾应声滑落。

“不必。”,回应的声线带着刻意的冷硬。

见她动作顿住,他抿了抿唇,只想将自己方才的狼狈遮掩过去,扬声道:“都回来伺候,拈霞,你来为我通发。”

说罢,他并不看她,只将目光投向枯枝后的天空。

秋穗几人不明所以,相继回到小院侍奉。

拈霞挺起胸脯,得意地走在最前,草草向林知微行礼后,接过木梳。她还未来得及触上沈恕的发丝,便被突然闯进院中的嘹亮声音打断。

“哥哥,哥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

沈沁举着一块沾满糖霜的酥油鲍螺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昨日在梅林见过的那个仆妇。

“大娘子,你慢些跑!当心摔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沈沁便被分了神,趔趄摔倒,手中的酥油鲍螺也落在了院内的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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