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擦身与忍冬水(第2页)
福伯在一旁低声解释:“许大夫原是老侯爷麾下的军医,从战场上捡到了青山,后来便带进侯府抚养。青山算他的半子。”
林知微了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许大夫并不敢太放肆,教训完青山后,又恢复了一副高深稳重的样子,对着林知微道:“侯爷日常所服之药,药性复杂又是出自医官院,旨在固本培元。此刻骤然加入退热猛药,恐药性相冲,反而不美。”
他沉吟片刻,接着道:“依老夫看,暂且不必另开药方,可继续以夫人之法为主,再辅以温和的汤水食疗。据闻李医官傍晚便到,他最熟悉侯爷当前药方,届时让他加两味清热的,比我贸然开方稳妥。”
青山想到夫人之前的安排,试探问道:“忍冬甘草水是否正好应症?”
许大夫抚须思索片刻,了然地看向林知微,赞许道:“忍冬甘草搭配,清热又不伤气,正和时宜,可徐徐喂给侯爷,助他生津退热。敢问夫人可擅岐黄之术?”
林知微暗暗松了一口气,摇头道:“只是娘家有久病之人,照顾得久了,也就略懂些药草和民间偏方罢了,擅长可是无从说起。”
许大夫笑的眼角褶子都深了几分,正想接话,却被突然进入的采月截断。
原本应该侯在外间的采月,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花罩门,拈霞在后面拉着她,愣是被她一把甩开。
“夫人,库房的刘妈妈说忍冬甘草虽是寻常之物,但侯爷用药皆有定例,没有许大夫或老夫人的对牌,她不敢给咱们!”
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林知微这么久没见着采月,就知道肯定事情没办成。她上前扶起行礼的采月,想着得先安慰安慰这丫头。
福伯与许大夫迅速对视一眼,俱都拉下了老脸。
“糊涂东西!真是越发不会当差了!”福伯首当其冲,对林知微拱手,“夫人稍候,老奴亲自去取。”
许大夫也不堪落后,立即轻拂长袖,行礼告退:“刘婆子说要我对牌,我便亲自为夫人取来。老东西等等我!”
采月眼睛还红着,有些不明所以。
林知微拉着她微凉的手,让秋穗取来一个汤婆子:“你先拿这个暖暖手,等下让小厨房熬锅浓浓的姜汤,咱们几个都得喝了祛祛寒。这寒冬腊月的,可别得了风寒倒下,侯爷正需要咱们呢。”
采月不想要汤婆子,她觉得夫人的手比汤婆子更暖。细腻不柔软,指间的薄茧又透着股韧劲儿。
林知微带着采月和秋穗到小厨房的时候,福伯已经将药材取回,放在了灶台上。
小厨房里暖意融融,与屋外的寒冷判若两季。
孙妈妈见他们进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夫人,忍冬和甘草都备好了,您吩咐怎么做就成。”
“有劳妈妈。”林知微挽起袖子,亲自查看药材。她拈起几根忍冬看了看成色,点头道:“品相很好。孙妈妈,你用这个陶罐,按一捧忍冬,五六片甘草的比例,加上三碗水,小火慢慢煎成一碗,滤出汁水备用。”
“哎,老奴省得了!”孙妈妈利落地应下,手脚麻利地开始生火、洗罐。
林知微又转头对秋穗道:“采月今儿在风口受了凉,你去切些老姜,熬锅浓浓的姜汤,大家都喝一碗驱驱寒。”
“是,夫人。”
秋穗在正室守门的时候,便已得知采月被库房管事为难,在冷风里堵了对方整整一个时辰的事情,当即对她刮目相看。
瞧瞧,这才是身为大丫鬟该有的操守!
她麻利地洗干净一大块老姜后,用刀背熟练地拍散,再切成厚片备用。
采月看见他们各忙各的,局促的站在原地。
林知微伸手推了推她,笑道:“别愣着了,快去给秋穗帮把手。”
秋穗这会儿正寻摸个大砂锅放在灶上,闻言转头道:“今儿个帮厨的丫头不在,没人看火,采月你会吗?”
“会的!”采月响亮地应道,也不嫌弃柴堆脏污,捋起袖子就坐在了灶台后,干劲十足地往里猛添柴火。
林知微在一旁看着,叮嘱道:“姜汤要驱寒,就得用猛火滚出来的浓汤。大火烧熬上两刻钟,熬得汤色金黄才好。”
不消片刻,苦涩清幽的药香与辛辣的姜味,便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几个人围着灶台各自忙碌着,不时低声交流几句,伴随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气愤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林知微看着这一幕,原本因沈恕病情而紧绷的心,也在这充满生机的烟火气里,渐渐沉静下来。
内室,昏迷的沈恕缓缓睁开眼。
“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