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谢幕(第2页)
他放下笔,微微偏头,神情罕见地柔和下来。
“不是情绪的堆砌。”
他心中不由得猜想,
“而是经历本身,终于成为了音符的一部分。”
江临舟收回思绪。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配合着乐团的末尾渐弱,在第二乐章的终结和弦处略略减缓了呼吸。
音乐结束。
他没有立即动弹,只是微微抬眼,与台上的长笛手对视一瞬。
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无声回应:“我们听见了。”
他终于放松下肩膀,低头看了一眼手指。它们静静地躺在琴键上,没有颤抖。
这一段旅程,终究是他赢了。
可那记忆没有就此停止。
他甚至想起了那年灯光下的舞台气味,调音后未散尽的松香味、琴椅边隐约发旧的皮革裂痕……以及终场后评委迟迟未写下的笔。
那场演出后,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个人走下舞台,回酒店的路上听着地铁广播反复报站。
现在,他仍在演奏。
但心跳,却在那记忆里短暂慢了一拍。
他强迫自己重新回到耳边的音流里。
左手低音区以极慢的速度作出降级模进,线条沉缓而清晰,像一串无声下坠的念头。
右手旋律则在高音域轻声吟唱,仿佛彼此无涉,却在空气中构成一种异质又紧密的对位关系。
这不是对称的铺陈,也不是传统的分工逻辑。
声音在他手下折叠成一个无法展开的结构。
像是一张被折起多次的信笺,留着未曾说出口的语句。旋律向内收,又被和声轻轻托起,向外展。
这一刻,他意识到:
自己不是在试图修正那场过去的失败,也不是为谁证明什么。
而是在用音乐,为自己完成一次真正的离开。
木管引入一个新的段落。
单簧管延出一串悠长的呼吸,他顺势放慢了指尖的收束动作,在尾句到来前,悄悄留出一秒极短的空隙。
乐谱上并没有这段间歇。
那一秒,是属于他的空白。
不是技术手法的考量,而是一个清醒的抉择:
这段旋律,是继续按照“精准”去完成,还是……尝试另一个方向?
他选择了后者。
尾句展开在高音区。
他没有加重音量,而是轻轻把音色往内压了一寸,令每一个音粒都产生微妙的内在张力。
不是响度的提升,而是一种动态能量的唤醒。
这一句没有特别华彩,却像是水面下突然浮出的心跳。
音乐仍在继续,但他在心中轻轻说出那句话:
“这一次,我不是在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