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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遇尘略有动容:“何必说这种话,这些年我几次遇险,全靠你舍命搭救,北边儿最难的活儿也只有你肯去做……”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秦嵬已了然。
信任江判的并非沈云屏,而是范遇尘。江判是他亲自查过出身并带进楼内的,数年来往已算是生死之交,江判为人他再清楚不过,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见面。
想必如今许多重要的事情,都是由江判在查。
而对江判来说,别人给了她一口饭吃,给了她一条赚钱糊口的路子,她就甘愿冒险前来,别无二话。
秦嵬的余光中,沈云屏原本在玩弄玉扳指的手五指缩起,捏成拳头,拇指的指甲抠着其他手指关节处的皮肤。
这下意识的动作在先前好像也见到过,秦嵬模糊地回忆起刚见面那会儿,他说是因为喜欢沈楼主才笑时,沈云屏的五指也这么蜷缩了一瞬。
这应当是个习惯性动作,用以遮掩内心想法,沈云屏自己大概也知道自己有这毛病,所以极快地又将五指摊开来。
许多人都会有这种无论怎样都难改掉的小毛病,但这样的小毛病出现在沈云屏身上,秦嵬心里竟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尤其是当他扫向沈云屏的脸、瞧见烛火下沈楼主的脸上依旧挂着温玉似的笑容时,秦嵬甚至有点儿想模仿书院夫子那样,用一根戒尺敲一敲他的右手,提醒他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沈云屏的眼帘垂下,令人捉摸不透刚才那瞬间的思绪,不等秦嵬再探究,他的眼帘又掀起,那种八方楼楼主特有的讥讽嘲弄的眼神儿跟秦嵬对了个正着。
偷看被人抓包,这本该是件尴尬的事情,偏偏偷看的那个毫无羞愧之意,反倒索性光明正大地将头完全扭过去,看着沈云屏笑道:“沈楼主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急什么?自然没忘。”沈云屏被这理直气壮的笑脸噎了噎,“既已见到百灵鸟,有想要的消息尽管问。”
秦嵬叹道:“我千辛万苦将你二位送到渡风城,货到了,回报自然越早到手越心安。”
江判看了看秦嵬,刚张开嘴,沈云屏又加了一句:“不必问他要钱,他穷得叮当响,以后主楼会另给你补偿。”
江判的嘴又闭上了,只用目光在两人脸上看。
“不准往你那个八卦杂谈的没谱的册子上记!”范遇尘抬高嗓门补充。
从江判略有失望的点头上来看,范统领这一句补充很有必要。
秦嵬得了特权,也不客气,当即道:“段二到底是谁杀的?”
他这问题令江判愣了片刻,木呆的脸上都难得多出几分困惑:“难道不是你?”
“说来话长,”沈云屏替秦嵬简略道,“他在这件事上是个糊涂蛋,你只要说你知道的就好。”
“我只知道如今江湖上传了三种说法,第一种说,当年被段贺年所诛的罪人谢堑,与秦嵬是父子关系,小刀鬼为父报仇,杀不了武功盖世的段老爷子,就只好杀了他的小儿子。”江判说着顿了顿,看向秦嵬,“你爹真是谢堑?”
沈云屏和范遇尘的目光也一同扫过来,这问题足以让所有人好奇。
秦嵬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说不是,难道会有人信?我若说是,如今江湖又有几人能证明?再者说,我给的答案就一定是真的吗?”
江判被绕得停下了扒饭的手,皱着眉头捋这话里的逻辑。
“嘴上的功夫不比刀上的差。”沈云屏语带嘲讽。
“混江湖的本也要靠嘴,五六分的功力,自己要吹到七八分。”秦嵬摸了摸嘴唇。
沈云屏看着他的动作:“为何不直接吹到十分?”
“这沈楼主就不懂了,”秦嵬神秘道,“自己是永远无法把自己吹到十分的,只有让别人来吹,这消息要几经转口美化,才能到十分的火力。”
沈云屏笑了。
他倒是很认同秦嵬的这个说法。
江判又道:“第二种说法,是说秦嵬本就是□□的人,多年潜伏只为给正盟一记重锤,来报当年枫山被灭之仇。”
这说法是头一次听说,桌上其余三人全都一愣。
“枫山?”范遇尘惊道,眼神不由自主地瞟了下沈云屏,“怎么会忽然扯上枫山?那地方不是早十几年前就被白道荡平了吗?”
江判解释:“因为段二的尸体上除了咽喉被捅穿外,身上还有鞭子抽过留下的伤痕。那鞭痕非常奇特,据说像是当年枫山惩戒堂的恨罪鞭留下的模样。再加上谢堑之妻,方锦,正是出身枫山惩戒堂,与第一种说法结合,就更令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