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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六郎(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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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初放荡不羁,入国子监以来便屡屡犯禁,既有听雪煮茶的风雅,也常行招猫逗狗的俗趣,行事不拘一格,种种轶事换做旁人早就重罚伺候,可偏偏,这郎初样貌绝伦,眉如墨画,形如云岫,温软的话一哄,溺毙人的眼神一软,纵有千般责罚层层降下,落到他身上时,终究只化作掌心轻轻一拍。

“莲六郎”的诨名,本是国子监监生调侃郎初纵使有倾城貌,奈何身为男儿。郎初却笑眼弯弯,反问:“怎的可惜?昔有张昌宗‘莲花如六郎’,如今我便有不得?”

季逢春瞧着郎瑛白瓷一样的皮肤上,现在蜿蜒着殷红的血,想着着误入歧途已故的郎瞻,心绪杂陈,终究不忍再苛责,阖上双眼,默然不语。

不一会儿,小吏将应天府医学医士请来,现场为郎瑛清理创口,简单包扎,并无大碍。

缩在一旁的陈冠肩膀不住战栗,同行之人纷纷将他拢在身后。

郎瑛在缝隙间,看到陈冠将手指伸进喉咙里,作势呕吐,眼珠翻起,喉咙咕噜咕噜发出“知了知了”的蝉声。

郎瑛见状,扑上前,将他伸进喉咙的手扯出:“你要干什么!医士请来相助!”

同行四名监生一人各按着陈冠的一只手脚,轻抚胸肋助他顺气,医士叹着气取出银针,在陈冠的头顶、脸部施针。

陈冠缓缓安静了下来,目光也逐渐空洞,即便郎瑛在他面前,他也无任何反应。

医士收针沉声道:“他心神已溃……距癫狂只差一步了。”

赵世衡沉吟道:“既如此,我与户科给事中徐彩和大人联名上折,待开湖日,便送他出后湖,归家医治。”

听到“出后湖”三个字,状若木偶的陈冠行为彻底疯癫,扯着身上的澜衫,撕开一道道裂口,在刺耳的裂帛声中,将布条不停塞入口中,喉咙里仍是模仿知了的蝉鸣。

陈冠甩开四个人的纠缠,快速将布条吞如腹中,又抠着喉咙作呕扯出,沾着涎水的布条胡乱抛甩,当布条险些触及裴停云衣袂时,他反手扣住陈冠锁骨上窝,指力一沉,陈冠当即软倒昏厥。

四个小吏将陈冠抬到一旁休息时,这场闹剧才算停止。

分坐两端的官员们惊魂未定,随即又陷入新的忧虑,后湖驳查竟闹出监生癫狂之事,来时好端端一个人,去时却神志尽失,若此事再被有心人渲染夸大,往后这后湖……还有哪个监生敢来?

后湖前任管事乃户部右侍郎陈续,因黄册舞弊案发,陛下特改派赵世衡统筹接任,赵世衡初来乍到,自然对后湖监生诸事尚不甚明了。

赵世衡询问户部主事们,他们皆面有难色,言辞吞吐道:“大人,陈冠素来罪人郎瞻交好,郎瞻案发后,陈冠亦被带入刑部审问。自刑部归来不出两日,人便渐显异常,常胡言鬼神生死之事。下官只得嘱咐同舍监生多加看顾。”

陈冠同号舍某一监生面色通红,愤慨不已:“陈兄素来怨恨郎家背信弃义。案发以来,这些时日,陈兄已能安睡用膳,偏今日撞见郎初就突发癫狂!定是郎初嫉恨陈兄身死而陈兄却独活,故意言语刺激!郎家害人不够,还要赶尽杀绝!这才逼得陈兄旧疾复发,神志尽失,请求重重治罪!”

郎瑛眸光骤凝,当即抓住话柄:“且慢,兄台方才说陈冠怨恨郎家?”

监生道:“当然。”

“既然陈冠已安睡用膳,可见心神渐稳。”郎瑛欺身逼近,“为何今日仅见我一面便骤然癫狂?若神志真正清明,何至被三言两语击溃?”

她声如刃,直刺要害:“敢问,这究竟是旧疾复发,还是……有人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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