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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寿命买卖(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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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一夜,恰好是新春前夕。

千家万户正忙着贴春联、挂灯笼。孩子们用红纸折成小小灯盏,写下愿望:“爹娘健康”、“阿弟聪明”、“明年风调雨顺”。他们不知道什么命轮,也不懂宿命之争,只是本能地相信??只要把灯挂上去,明天就会好一点。

而这千万盏凡俗之灯,竟在冥冥之中,与玉愿槐残脉产生共鸣。

当玄律子施法之时,整片大地突然亮了起来。不是雷电,不是火焰,而是无数屋檐下、窗台上、村口老树间的纸灯笼,齐齐发出柔和金光。那光并不耀眼,却坚不可摧,如同亿万颗跳动的心脏,织成一张横贯九州的护愿之网。

寂灭之气触之即溃,反噬其主。玄律子当场吐血,法冠碎裂,双目失神。他瘫坐在高台之上,喃喃道:“不可能……凡人怎会有如此力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归真观门前。

是个老乞丐,衣衫褴褛,拄着一根枯枝当拐杖。他走到观前,从怀里掏出半块焦黑木牌,轻轻放在台阶上。

守门弟子惊恐大叫:“那是……庄衍遗物!”

话音未落,木牌自燃,化作一道金焰直冲云霄。焰中浮现一行字:

**你怕的不是不信,是你不敢信。**

自此,归真观迅速衰败。玄律子失踪,信徒四散。那些曾信奉“静待天启”的人,开始重新拾起锄头耕田,重修桥梁道路。有人说曾在深夜见过他独坐荒野,望着星空发呆,嘴里反复念叨:“如果……我也曾帮人挑过一次水呢?”

十年后,江南某小镇,一间简陋茶馆内。

几位老人围坐闲谈,话题不知怎的,又绕到了当年的“愿槐传说”。

“真有那棵树吗?”一个年轻人插嘴问,“我爷爷说他亲眼见过金叶飘落,可我爸却说全是编的。”

白发老者啜了口茶,笑道:“有没有,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年轻人不服,“要是假的,那咱们过年挂灯、帮人让座,岂不是白做了?”

另一位老人放下烟斗,缓缓道:“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儿从不断电吗?”

“啥意思?”

“七十多年来,无论刮风下雨,镇口那盏路灯从来就没灭过。电工查过无数次,线路早就该报废了,可它就是亮着。有人说,是地底有灵脉供养;也有人说,是当年路过的一个哑女,在灯柱底下画了一幅画。”

年轻人听得入神:“画的什么?”

“一个小孩提着灯笼,照亮另一个摔跤的孩子。”老人眯起眼,“听说那画后来被人擦了,但灯,再没熄过。”

屋里静了一会儿。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热茶,忽然起身,走到门外,把自己刚买的新灯笼挂在了那根老旧的灯柱上。

第二天,又有人加了一盏。

第三天,第三盏。

很快,整条街都亮了。

而在遥远的西岭深处,新的信园已在原址重建。新一代山长不再设讲席,只在院中种下一棵普通槐树。每年冬至,师生们会围着它静坐一夜,不说话,只是回忆这一年中,谁曾让自己心头一暖。

没有人知道,每当这样的夜晚降临,玉愿槐的七株分枝便会轻轻摇曳,洒下细碎金光,落在天下每一个仍在行善的人肩头,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某夜,星月交辉。

一个流浪汉蜷缩在破庙角落,冻得瑟瑟发抖。他饿极了,翻遍全身,只剩下一枚铜钱。犹豫良久,他还是走出去,买了两个包子。自己吃了一个,另一个放在庙门口的石阶上,轻声道:“谁饿了,拿去吧。”

说完,他便睡去。

半夜,一阵香气将他唤醒。他睁开眼,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模样,穿着旧布裙,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叔叔,给你。”她说,“你给了我半个包子,所以我回请你吃面。”

流浪汉愣住:“这……哪来的面?”

女孩一笑,身影渐渐淡去,临别留下一句话:

“我是去年死在雪地里的那个孩子。你说的那个包子,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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