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第1页)
郗崇深邃的锐眼低垂,落在她脸上。他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周身气息即便刻意收敛,也带着一股铁血危险的煞气,像寻常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早该只顾胆寒。而怀中这个,虽是一副脆弱可怜,饱受惊吓的模样,但还在试图和他谈条件。
温寂的脸颊忽然被一只带着粗粝厚茧的手捏住,力道不轻,迫使她微微张开了嘴。
“唔…”她疼得皱起眉头,眼中泛红,更显得愈发楚楚。
下一刻,一颗微凉的带着苦涩气息的药丸被塞入口中,顺着喉咙滚了下去。
温寂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她真想立马去抠喉咙,将吞下的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吐出来。她心里咒骂面前这个老男人,但也知道现在还是必须继续装着。
她把委屈和害怕演得淋漓尽致,声音带着失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颗毒药,十五日后发作。”郗崇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笑了一下,看上去城府极深又不近人情,“若你回去后守口如瓶,十日后去长平路东巷,一品轩对面的货铺取解药。”
温寂心理不痛快,被人威胁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恨意从身体里冒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落寞地垂下眼睫,显得很是伤心,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轻声应道,“…好。”
陈武见状,便接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仆人会为姑娘……”他顿了一下,看向温寂。
温寂明白这是在问她的名字,低声吐出两个字,“阿谧。”
“哦,会为阿谧姑娘安排好住处,明日再送姑娘回去。”陈武从善如流。
他没有真的想按温寂之前提议的那样,将刘睿送去她那所谓的“医馆”医治。以靖国公府要找医师容易的很,自然不会将人送去一个普通的小医馆。
郗崇将她放下,一旁的仆妇立刻上前搀扶住温寂。
温寂谢了人,也不想再和这男人多说什么,低着头,转身就脚步虚浮的向内院走去。
……
进了厢房,温寂细声细气地向引路的仆妇道了谢,等人退出,脚步声远去,她立刻栓上了门窗。
方才的伪装瞬间消失,她立马扑至窗边的花盆前,跪倒在地,手指伸进喉咙用力抠着想把那药吐出来。
但她今天吃的很少,折腾半晌,只呕出些许酸水,呛得眼泪直流。
抠着抠着,她突然放慢了动作,就着跪伏的姿势缓缓趴下去,将滚烫的侧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无声的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唇,不敢出声,又怕被门外可能存在的人听到。
但她太痛了。
那痛意又滋生了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恨那个绑架的人,恨那个上山的约定,思绪兜转,最后又开始恨起贺彦修来。
她在这里遭受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苦,差点就要死了,贺彦修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是无动于衷。
她咬牙切齿的恨着他,一边恨一边又说不出来的委屈和伤心。
厢房内黑暗浓稠,仿佛要将她彻底埋葬在这夜色里。她甚至生出一种自弃的念头,也许那毒药现在就发作了,明日清晨,那个叫陈武的侍从推开门,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就会惊慌地去找他那个主人。
而那个男人大概也不会在乎她这条性命,看上去应该也是无动于衷的。过了两日她这个人也就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