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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朋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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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砚从深沉的昏迷中缓缓苏醒,视线艰难聚焦,看到了静坐于不远处、周身流淌着清冷辉光的神君,她似乎正在调息。

他带着尚未散尽的虚弱:“神君……我……”

神君并未立刻回应,直到周身流转的元炁平稳地收敛入体,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醒了便好。待身体好转,罚抄抄静心咒百遍”

这是惩罚,更是保护。她亲眼见他如何被力量反噬,如何痛苦挣扎。那画面,即便对她而言,也并非全无痕迹。

扶砚垂下头,低声道:“扶砚知错,定当谨记……”

神君起身,沉默了片刻:“修行之道,在于持之以恒,循序渐进,非是贪多求快,逞一时之勇。”她略微停顿,那双仿佛能洞悉万物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连她自己都未曾感觉,只是遵循着某种本能,补充了一句:

“本君不想看到你受伤。”

扶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神君……”他声音颤抖,带着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置信的试探,“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她重复着这个词,语调平稳无波,仿佛在确认一个陌生的术语。

“你是浮黎境的责任,是白泽传承的延续,亦是本君以代价换下的因果。”她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那垂在广袖之中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最后将这份陌生的感觉归结于“责任得以履行”的顺畅,或是“麻烦暂时平息”的松快。她并不懂得,这或许是一种连天道都未能彻底斩断的、源于最原始守护本能的牵绊。

“是……我明白了。”他低下头,轻声应道,将那份翻涌的悸动与失落小心地藏起。

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了对话声。神君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窗外,扶砚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寂清明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副惯有的、带着点懒散的笑容,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手中托着那支云鹤簪,递到清芜面前。

“喏,物归原主。”他的语气努力维持着轻松,“看看,手艺还行吧?保证跟原来的一模一样,说不定……还更结实了点。”

清芜接过发簪,指尖首先触碰到那原本缺损、如今已被完美修复的翅尖。她仔细端详着,眼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片动容的柔软。

“你……”她抬眸看向寂清明,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哽,“你真的把它修好了……还修得这样好……”她珍重地将发簪握在掌心,感受着那熟悉的轮廓与崭新的生命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华,清浅却直抵人心,“谢谢你,寂清明。”

听到她再次唤出自己的名字,他摸了摸鼻子,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咳,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要你……不怪我之前瞒着你就好。”

“当然不会。”清芜轻声应道,目光依旧流连在发簪上。

小楼窗内,扶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神君感叹:“寂清明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没想到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他下意识侧过头,等待着神君的评断。是认为寂清明逾越,还是清芜失仪?

良久,神君带着平静,却说出了一句让扶砚心头一跳的话:

“他待她,倒是特别。”

扶砚心中微动,轻声应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是啊……寂清明平时对谁都吊儿郎当的,唯独对清芜姐姐,好像格外……上心。”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同耳语,“神君,您说……这会不会就是……就是画本里说的那种……‘在意’?”

“万物有联,因果交织。何种‘在意’,源于何种‘缘法’,自有其轨迹。”她的回答依旧充满了神性的疏离与客观,仿佛在陈述一条天地法则,“非局中人,不必妄测。”

楼下,清芜与寂清明似乎交谈了几句,随后寂清明便转身离去,只是背影都透着一股不同于以往的轻快。清芜站在原地,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云鹤簪,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许久才转身离开。

“看得这般认真,”她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伤可是好了?既然如此精神,那便不必再等,静心咒百遍,从现在开始抄起吧。”

“啊?”扶砚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带着点委屈和不可思议,小声嘟囔道:“神君……你怎么……怎么也学会揪着人不放了……”

神君闻言,眸光微转,落在扶砚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上,并未动气,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有那么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她没有回应他的嘟囔,只是淡淡道:“笔墨在案上。”

接下来的几日,扶砚便在抄写静心咒中度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神君并未将他一人丢在房中,反而常常在他抄写时,于一旁的蒲团上静坐调息,或是翻阅一些古老的卷宗。这种无声的陪伴,让扶砚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

“神君……你最近似乎总是呆在这边。”扶砚小声说,有点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比静室宽敞……”

神君从卷宗上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此地僻静,利于本君凝神。近来归墟安稳,境务不多,正好监督你罚抄。”她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随即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清芜近来忙于整理典籍,无暇分身。”

扶砚“哦”了一声,心里却觉得,神君这话像是在解释她为何“有空”待在这里。他甩甩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开,想到另一件事:“神君,你发现没有?寂清明那家伙,最近往浮黎境跑。”

“嗯。”神君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睛并没移开卷宗。

扶砚的胆子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眼神里闪着光:“他每次来,找的都是清芜姐姐!送完卷宗也不急着走,总能找出些由头在至理溪边或者藏书阁附近‘偶遇’清芜姐姐,说上好几句话才肯离开。还有上次,清芜姐姐的簪子坏了,他居然偷偷修好了才还回来!您说,他是不是……?”

她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平静:“寂清明行事,向来散漫不羁。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固定地点,寻由头与人交谈,确与往常不同。”

“对吧对吧!还有清芜姐姐也是,以前对寂清明都是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样子,现在……好像也会跟他多说几句话了,上次还对他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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