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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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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停到车库,周澈就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一起进到别墅里,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好,但这里名义上已经是属于他的了。

真可悲,这栋冷冰冰的房子,像是被诅咒了一样,谁住在这里都会痛苦、疯狂。它是我生长发育的圣堂,是我扭曲念头的温床,是我清醒恐惧的伊甸园,最终,它变成了我心中再也不会靠近的家。

我正要走上楼梯,周澈叫住了我,“你要吃什么,我出门去买,一会儿让我来做饭吧。”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忠诚的小狗,他要讨好我,我知道,但我不是母亲,不需要忠犬,不喂食权力,这一点不过多久他就能明白了。

我告诉他可以随意做一点家常菜,我都能吃,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转身上楼,听到了大门关闭的声音。

考虑到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先把房间里的白布都扯掉了,给管家打了电话,让她安排人从明天开始整理房间和做饭,又和公司联系,请了一个小假。

组长Iris是一个特别喜欢嘘寒问暖的人,不可能放弃这个关心我的机会,不得已我必须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她,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Oh,I’msosorryforyourloss。”她用着夸张的遗憾语气,我就立刻用很疲惫需要休息的借口打断了她接下来一切安慰,终于挂掉了这个电话。

一整天,我都在被迫不停地和别人交流,听到最多的词语就是“节哀”。数十个人告诉我如果有需要他们很愿意帮助,上百个人盯着我的脸揣摩我的表情,我累得不行,脑子被裹了浆糊晃不开,身体也像是被灌了铅,动一下都艰难。

我拿着烟走到二楼的阳台。火光点亮了白烟,我把胳膊架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其实,在不同的温度下,烟的味道也会有细微的差异,这可能和空气中的湿度变化有关,也可能和烟草中某些敏感的分子有关。一般来讲,冬天的烟草要更加冷冽,也更加刺鼻,吸进肺部时总是带来一种非常微弱的刺痛,这种刺痛必须要在很安静很安静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而且必须要是以很纯粹的理由抽烟时才能感受到。

当我抽到第二根的时候,周澈找过来了,他推开阳台的门,却安静地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走,站在我身后,用微弱的呼吸声告诉我他在等我,我转头去看他,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的眼睛。

周澈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布偶猫才会有的眼睛。我的老师也有一只布偶猫,叫Logos,蓝色的眼睛,像海一样深邃,总是窝在老师的书堆里,带着一种宽容的神情望着每一个在知识的重压下来找她寻求精神安抚的学生。

我毕业后的第二年她就去世了,老师给她举办了追悼会,几乎老师所有的学生都去了那个追悼会,有一个学长甚至放下了手中正在关键期的项目,从S岛跨了大半个地球,就为了最后亲吻一下Logos的头。

我从烟盒里面拿出一支烟递给周澈,他眼神中有些惊讶,摇摇头说他不抽烟,我收回递出去的手,点亮它,开启我的第三支烟。

“没有想到你会抽烟。”周澈打破了平静。

我也没有想到周澈不会抽烟,我以为他这种需要社交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非常迷乱的生活,看来我还是会被刻板印象蒙蔽。

母亲也抽烟,甚至很喜欢烟,我曾经被她抽烟的样子迷惑,初三的时候偷偷抽了第一根,刚点上就被呛得不能呼吸,还睁不开眼。

“嗯……”我抖了抖烟灰,“有需要所以就抽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吗?”转移话题永远是躲避问题的最好方式。

“嗯,做的臊子面,汤和码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抽完就下来吧,我去下面条。”

周澈的手艺是很不错的。我们在曾经一起吃早饭的吧台上相对而坐,沉默地吃完了晚饭,各自洗自己的碗,我早他一步回到房间,吃完药开始联系陈助,关于遗嘱的相关问题,我还需要和他商讨。

忙完这一切已经半夜,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想些什么,这一切都像是梦,但是这一切都让我这么疲惫,我想快点回去,回到我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生活圈,快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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