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第1页)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窗棂,在博古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余故疏正用软布擦拭一只青花小罐,风铃忽然叮铃作响,比平日急促了些。
王建军领着两个人走进来,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沉实。走在前面的是个穿深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像淬了冰,扫过满室古玩时,带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身后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枚黄铜令牌,令牌上“天师”二字在光下闪着冷光。
两人的目光在触及余故疏时,都有瞬间的凝滞。
眼前的青年穿着件素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清瘦却挺拔。他正微低着头,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轮廓在古旧器物的映衬下,竟有种不似凡尘的清隽。尤其是他指尖拂过瓷罐的动作,轻缓得像在触碰易碎的光阴,与这满室的沉静融为一体,让人一时忘了来意。
“这位就是余故疏?”中年男人先回过神,语气里的倨傲压过了那点惊艳,他没伸手,只是微微扬着下巴,“我们是天师协会的,姓赵,他是小周。”
年轻人倨傲地颔首,目光在博古架上逡巡,最后停在一只明显有些“劣质”的玉蝶上,嘴角撇出点讥诮:“王警官说的‘奇人’,就是个开古玩店的?”
王建军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被余故疏的眼神止住。
余故疏将青花小罐放回原位,转过身来,神色平静:“赵先生,周先生。”
赵姓男人从怀里掏出个烫金证件晃了晃:“我们是和处理灵异事务的官方机构合作的天师协会。听说是你有只碗,能映出人影?”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硬迫不及待的说,“这种带有异常能量的器物,按规矩该由协会统一保管,避□□入民间造成混乱。”
“那碗现在是林女士的私物。”余故疏声音依旧平淡,“与你无关。”
“无关?”年轻人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手指点向博古架顶层的青瓷花盆,“那这盆里的东西,总该是你的吧?”正是先前拍卖会上种过金种的花盆。
赵姓男人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果然有异常能量反应。这等异宝,更该交由协会看管。”他环视四周,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意味,“你这店里的物件,看着也有些年头了,说不定藏着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不如都捐给协会,也算是为净化邪祟出份力。”
这话里的轻慢与贪婪,连王建军都听不下去了:“赵先生,这些都是小余的私产——”
“王警官。”赵姓男人打断他,眼神冷下来,“这不是你们警局该管的事。灵异器物归协会管辖,是明文规定。”他看向余故疏,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识相点,主动交出来,省得我们动手,伤了和气。”
余故疏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很淡,却像春风拂过冰面,让满室的凝重松动了些。
余故疏的笑意落在眼底,像碎冰映着日光,清冽却不伤人。他抬手拂过博古架上一只铜制小炉,炉身刻着的云纹在指尖下流转,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赵先生怕是弄错了。”
“哦?”赵姓男人挑眉,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哪里错了?”
“第一,”余故疏指尖停在炉耳处,目光扫过两人腰间的令牌,“天师协会,管的是为祸人间的邪祟,不是寻常人手里的物件。林女士的碗救了人,这盆里的东西也只生善缘,算不上‘混乱之源’吧?”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叫小周的年轻人,眼神平静无波:“第二,私产受法律保护,就算是协会,也没权利强取豪夺。至于‘捐献’——”他轻笑一声,指尖从铜炉上移开,“得看对方配不配。”
“你说什么?”小周猛地攥紧拳头,黄铜令牌在腰间撞出闷响,“你知道我们协会是什么地方?敢说我们不配?”
赵姓男人按住同伴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年轻人,说话别太冲。协会处理过的异事,比你见过的古玩还多。这些东西在你手里,是暴殄天物,搞不好还会招来祸端。交给我们,才是正途。”
“正途?”余故疏走到窗边,望着院角那株紫藤,花穗被午后的风吹得轻轻摇曳,“去年深秋,城南废弃工厂里,有个被邪祟缠上的孩子,是你们协会接的案子吧?”
赵姓男人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余故疏转过身,阳光恰好落在他眼底,映出几分冷意,“你们带去的法器被邪祟污了,最后是附近庙里的老和尚出手,才保住那孩子的命。可协会对外通报时,只字没提老和尚,只说自己斩除了邪祟。”
他又看向小周,语气平淡如陈述:“周先生腰间的令牌,是三年前从一位游方道士手里‘借’来的吧?那位道士后来在山里失踪,你们也没寻过。”
小周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人当众揭了短,厉声喝道:“胡说八道!”
王建军站在一旁,越听心越沉。他只知道天师协会有些门道,却没想到还有这些龌龊事。看向那两人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赵姓男人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先前的倨傲变成了不加掩饰的狠厉:“看来好说你是听不进去了。”他朝小周使了个眼色,“既然你不肯交,那我们就只好‘代劳’,先带回协会鉴定,若真是无害,再还你便是。”
这话明摆着是强抢,王建军刚要上前理论,却被余故疏按住了胳膊。青年的指尖微凉,眼神却很稳:“王叔,不必。”
他看向那两人,语气淡然:“要拿什么,自己动手吧。”
赵姓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随即冷笑一声:“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