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路(第1页)
帝辛登基第一天,就以巫祝之血染红了神坛,更以雷霆手段废除了延续数百年的巫祝制度。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者的心中。无论是历经数朝的老臣,还是新晋的官员,无不对这位年轻的新王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敬畏,甚至恐惧。长久以来,巫祝集团倚仗神权干涉朝政,早已引起诸多不满,帝辛此举,虽手段酷烈,却也暗中契合了许多务实派官员的心声。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
翌日,正式临朝听政。
帝辛高踞王座,冕旒遮面,看不清神情,唯有那透过珠玉缝隙扫视下来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鹰隼俯瞰猎物。他没有依照惯例处理积压的政务,也没有听取各方禀奏,开口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彻查百官!
“余一人初登大宝,欲知我大商栋梁,究竟几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诸卿之履历、功绩、族亲、门客,尽数呈报。若有隐瞒,以欺君论处!”
一时间,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早有准备的司隶校尉、御史等官员捧着一卷卷早已暗中核查好的竹简,依序出列,开始禀报。
这一查,便是石破天惊!
谁是谁的姻亲,谁靠祖上萌庇尸位素餐,谁家子弟横行不法,谁又暗中贪墨受贿……一桩桩,一件件,在帝辛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被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削去爵位,家产充公。”
“罪证确凿,推出午门,斩。”
……
冰冷的判决一次次响起,伴随着被革职官员面如死灰的瘫软,以及罪大恶极者被甲士拖出殿外时的凄厉哀嚎。金色的朝堂,瞬间被肃杀的血腥气笼罩。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出身显赫世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更重要的是,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一个因强占民女、淫人妻女,另一个因欺上瞒下、囤积居奇,此刻都赫然在名单之上,被判了斩刑!他踉跄出列,老泪纵横,伏地泣告:
“大王!大王!不可啊!如此……如此血流成川,非仁君之道,恐伤国本,寒了天下人之心啊!”
帝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看着一只哀鸣的蝼蚁。
“闭嘴。”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比严冬更冷,“你教子不严,纵容子嗣为祸乡里,欺压良善,此乃国之蛀虫,民之祸害!若非念你年迈,曾有些许微功,余一人手中这柄剑——”他轻轻抚过腰间佩剑的剑柄,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日巫祝的血气,“今日,也当饮你之血!”
老臣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瘫软在地,被甲士无声地拖了下去。
这一场朝会,直杀得日月无光。待到风停雨歇,原本济济一堂的朝堂,竟变得空旷了许多。留下的,要么是些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老臣,要么是些出身不高、却素有清名的官员,个个面色苍白,汗透重衣。
望着骤然空缺出来的大量官职,帝辛冕旒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传令,”他起身,玄色冕服曳地,声音传遍大殿,“今日午后,余一人要出游。”
出游?
所有幸存的官员都愣住了。朝局初定,百废待兴,杀了这么多人,空缺了这么多位置,不想着尽快选拔填补,竟然要去出游?
但无人敢质疑。
午后,帝辛轻车简从,并未摆出全套帝王仪仗,只带着一队精锐护卫,悄然出了朝歌城。他没有去风景秀丽的苑囿,也没有去庄严肃穆的宗庙,而是径直来到了市井之间!
他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观察着贩夫走卒,聆听着市井俚语;他踏入喧闹的集市,询问物价,了解民生;他甚至走向城外的田野,看着农夫耕作,与老农交谈。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终于,有心人隐隐猜到了这位新王的意图——他竟是要从民间选拔官吏!
大逆不道!
亘古未闻!
消息传出,残余的贵族世家一片哗然!自夏商以来,能立于朝堂者,非贵胄即功臣之后,何曾有过平民百姓登堂入室的先例?这简直是对他们阶层特权的悍然挑战!
然而,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拦。
因为所有人都记得神坛上那颗滚落的巫祝头颅,记得朝堂上那一道道冰冷的判决和飞溅的鲜血。
帝辛的冠冕之下,是一双如同孤狼般的眼睛,冰冷、敏锐、充满侵略性与不容置疑的意志。他扫视着的,不仅仅是这朝堂,更是整个大商天下。他要打破数百年的陈规,用他自己的方式,用鲜血与铁腕,重塑这个在他看来已然僵化腐朽的帝国。
旧的秩序正在他脚下崩塌,而新的规则,将由他亲手用最激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强行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