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但现在偏偏不行，还得绷着根“礼貌”的弦，强打精神。

“你经常来fortune和人赌球吗？”

就在梁至遥拼命眨眼以保持清醒的时候，对方却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哦……我每周五都来。”

明明自己也觉得这是上不得台面的投机取巧，然而一旦被戳到痛处，她却有种逆反心理，紧接着反问道：“你看不起这种行为？”

他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奇怪，你既然这么喜欢和擅长打斯诺克，却经常来找人打美式台球，有点想不通。”

“……打斯诺克的人太少了，”她说，“没法像这样赚钱。”

谭序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该不该提：“你很缺钱？”

对于不怎么熟的两个人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有点越界。

梁至遥起初不想回答，又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诚实地说：“嗯……很缺，连学费都快付不起的那种。”

交浅言深的弊端，正常人面对这样的回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内空气一时有点凝重。

她反而故作轻松地转了个话题，解围似的：“很久没打斯诺克了，很开心。还有，谢谢你借我球杆。”

他笑：“不用谢，被虐也挺开心。”

这段高速开到了几乎没有路灯的一段，夜里又略微起雾，能见度很低。他们没再讲话，谭序把音响声音调高了一点，专心驾驶起来。

礼貌这东西真要严格遵循起来其实很烦，不能睡着，手机也不能看，于是梁至遥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辆车的内饰来。

作为一个球杆价格抵一年学费的人，他的车倒是低调。不是富二代留学生标配蓝白格，或者更夸张的保时捷，而是奔驰suv。

不过跑车的底盘和座位都太低，对身高腿长的人来说，开起来确实折磨。

全套真皮座椅，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仪表盘上方放了个车载熏香，侵略性比他身上喷的木香强一点，但也不算刺鼻。

继续探索，还有意外收获。副驾驶座椅边缠绕着几缕女生的秀发，无论是卷曲的造型还是深棕的颜色，总之肯定不是这十分钟从她头上掉下来的。

右侧车门内的储物格则放着已经喝完的外带咖啡，杯身贴着线上点单时的女生用户名“thealiu”，不知是否与棕色卷发是同一位主人。

谭序还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内，她已经像看推理小说似的，在脑中勾勒出他经常开车带女生兜风的渣男形象，眼看着下了高速，随口问道：“你住哪个公寓？送你到门口。”

学校其实也有供给本科生的宿舍楼，只是数量不多，需要抢着申请，而且价格贵得离谱，老旧的宿舍楼并不比住在校外新修的公寓更便宜，因此大多数留学生都三三两两找了附近的公寓合租，梁至遥也不例外。

不过，她前两年是和叶歆各自占据两居室的其中一个卧室，这学期虽然续租了原来的房子，却在暑假的时候找了第三个室友住进她原本的卧室。

她自己则从二手家具店搬了个硕大的屏风，把床搬到了客厅的一角，做了传说中的“厅长”。虽然从此没什么隐私，好歹每个月省下几百块房租差价。

她先报了地址，怕谭序不认识，又补充道：“就是q超市斜对面那个——公寓名字叫reserve。”

“知道，”他露出一个颇为意外又觉得好笑的表情：“我也住那里，八月底刚搬过去的。”

如此一来，连绕路也不复存在。他直接开到地下停车场，两人从地下一层进了公寓的电梯，分别按亮了3楼和6楼的按钮。

就在电梯缓慢上升的几十秒里，谭序拿出手机对她说：“加个微信吧。”

她总是标明“半价出售”，却为来人被折扣吸引而暗自神伤

客厅里黑漆漆的没开灯，看来叶歆的周五约会还没结束。梁至遥放下背包，在手机上通过了那条“你好，我是谭序”的好友申请。

她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快速准备好后面几天的饭菜。洗碗机刚运转起来，防盗门就又发出解锁的声音，是叶歆回来了。

对方脱下7细高跟，半扔半放地甩进鞋柜里，也顾不得连衣裙的材质会起褶子，就一头栽进柔软的沙发，声音疲惫：“累死了。”

平心而论，叶歆作为室友可以说是超出平均值的存在。因为梁至遥这学期住到了客厅，偶尔晚归的时候，她关门和走路的声音都会放轻，也从不把男友带来家里，没有任何“北美留学生吐槽”之类关于室友的投稿里司空见惯的恶习。

她们两个是那种志趣各异却性格合拍的朋友，因此从大一到大三，虽然换过一次公寓，但始终都住在一起。即使后来梁至遥负担不起独立卧室的房租，也没有分道扬镳，而是在留学生微信群里找到了第三个室友。

新室友叫秦璐，是个工学院在读phd的学姐，因为经常需要一整天泡在实验室，也和她们两个本科生有点代沟，平时的交流并不算太多，但关系还算融洽。

美国两居室公寓的客厅都很宽敞，叶歆此时就倒在屏风外侧共享区域的沙发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她知道叶歆在恋爱这件事上能量极高，绝不会因为几个小时的约会而感到疲惫，所谓的“累死了”多半是心累。

周五的夜晚是一周里最放松的时刻，十点刚过，尚可以闲聊八卦一番，她也来了兴致，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和柠檬倒满两个玻璃杯，端到沙发前落座，一副洗耳恭听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