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猢狲散（第3页）

恶毒的诅咒如同冰水，浇灭了沈清茉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期盼。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老人，忽然明白了记忆里沈王氏曾经的“慈爱”，不过是建立在沈家安稳富贵基础上的施舍。

一旦这基础崩塌，她那点微薄的血脉亲，便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沈家从未真正接纳过她，她在他们眼中始终是个异类，是个可以利用也可以随时抛弃甚至归罪的工具。

沈清茉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王氏歇斯底里。

“你说完了吗？”待沈王氏骂得气喘吁吁，沈清茉才淡淡开口，“沈家之祸源于贪婪，源于与虎谋皮，源于残害骨肉，这一切在我回京之前早已种下，您若非要找个人来承担这罪责以求心安，随您便，只是，自欺欺人救不了沈家，也救不了您自己。”

说完，她不再看沈王氏瞬间僵住的表情转身便走，身后传来沈王氏崩溃的嚎哭声和更加恶毒的咒骂，但她已心如止水。

这一刻，她与沈家，彻底了断了。

回到暂居的小院时，萧煜已在暮色中等候多时。

他垂眸望着眼前年仅七岁的女童，那双清澈的眼里映着暮色，似乎还读不懂那些判决背后血淋淋的重量。

他不由将声音放得更缓，一字一句清晰却并不凌厉：

“沈修远、沈明澜、沈清瑜及大小赵氏等主谋罪证确凿，圣上已朱笔御批秋后处决。”

“小王氏及其他知情颇深者，判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返京。”

“至于如沈钰等几位年轻子弟，经查未曾参与核心阴谋，现贬为庶民即日离京。”

每说一句，他都留意着女孩脸上的神情。

她只是静静听着，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老夫人年事已高，且查明确未直接参与阴谋，圣上法外开恩，准其离京送往沈家远房宗族养老，由当地官府照看。”

这不过是体面些的终生监禁。

“至于你，”他语气明显温和下来，“指挥使有令，你虽为沈家血脉但揭露阴谋有功，加之日后尚有重任，待云梦泽之事了结便还你自由。”

沈清茉点了点头，对这个关乎自身的处置并未多言。

沉默片刻，她抬起眼，声音轻得像一阵晚风：

“我母亲……她可有话留给我？”

萧煜神色微凝，眼中掠过一丝复杂：“赵氏……她很是平静，只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在行刑前能见你一面。”

沈清茉再度沉默下去。

那个从未给过她温暖的母亲，在生命尽头为何偏偏要见她？

是终于心生悔意，还是残留的怨恨难平？

庭院寂寂，唯有风过梧桐，沙沙作响，吹得人心里泛起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