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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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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至,阖府女眷依品阶跪伏于正厅,鸦雀无声,连只余下宣旨太监那尖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咨尔正妃盛氏,柔嘉维则,淑德含章。。。允赖母仪之范,册立为皇后,赐居椒房宫。。。”

盛望舒深深叩首,仪态万方地接过那代表中宫权威的金册金印,一举一动无可挑剔。

这母仪天下的尊荣,是她应得的,我跪在她身后,心里清楚,紧接着,便是真正关乎我们这些人未来命运的宣判时刻。

“侧妃慕容氏,家世勋茂,秉性英敏。。。册为贵妃,赐居昭阳宫。。。”

贵妃!

尽管心底早已反复推演过这个最可能的结果,但这两个字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时,我的心还是骤然下沉,维持着跪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借着那点细微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我微微侧目,视线所及,恰好能看到慕容舜华上前接过金册时,带着几分傲然弧度的背脊,以及她低垂眉眼间,几乎要飞扬起来的流光溢彩的喜色。

她甚至毫不避讳地,在转身归位的瞬间,朝我的方向瞥来一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耀武扬威和志得意满。

我原以为我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我这些时日的努力,殚精竭虑地协理府务,在国丧期间顾全大局、以退为进所表现出的冷静与担当,多少能弥补景家日渐倾颓的不足,能在陛下心中,挣得一个与众不同的、更有分量的位置。

我以为权力和恩宠,是可以通过精密的算计和实实在在的能力去争取的。

可现在呢?

原来,在绝对的家世背景面前,我的那些努力,那些小心翼翼的经营、步步为营的谋划,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慕容舜华完全不需要像我一样绞尽脑汁,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凭借着她身后屹立不倒的慕容家,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我需要竭尽全力方能触及的起点。

一种深刻的、近乎绝望的失望在心底蔓延开来,并非全然针对慕容舜华,更是针对这冷酷的现实,以及那个曾怀抱一丝侥幸、以为能凭自身能力打破壁垒的自己。

原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侧妃景氏羲和,柔明婉顺,淑德含章。。。册为妃,赐号‘娴’,赐居长乐宫永宁殿。。。”

当那个“娴”字清晰地落下时,先前因慕容舜华封贵妃而激起的惊涛骇浪,此刻悉数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无力的钝痛,缓慢地碾过心脏。

娴。。。怎么会是“娴”!

温婉娴静?安分守己?

我这些时日的殚精竭虑,在丧仪中的顾全大局,协理府务的井井有条,在他眼中,难道最终只凝结成这样一个规训般的、毫无特色的字眼吗?

甚至连一个能体现我些许特质或功劳的封号都吝于给予么?

难道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渴望,所有的付出,在他眼中根本无足轻重,只希望我永远这般“娴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里?

我恭敬地叩首,谢恩,然后上前接过那卷金册,指尖触及那冰凉光滑的缎面,痛苦却顺着脉络直透心底,几乎冻结了血液。

后续的册封,兰殊的纯嫔,陈清萍的婉贵人,都像是在反复提醒我,每个人都在陛下心中有一个固定的、符合他们出身与性情的格子。

而我景羲和,似乎就被牢牢地钉在了“娴静安分”这个格子里,不得逾越。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慕容舜华在内侍的簇拥下率先起身,脸上的笑容明媚张扬,刺得我眼生疼。

她并未立刻离去,反而特意放缓了脚步,在我面前停顿了一瞬。

“羲和姐姐,”她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尾音微微上扬,“哦,不对,如今该称一声‘娴妃姐姐’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娴字甚好,最是衬姐姐这般沉静的性子。长乐宫听着也是个清净地儿,正合姐姐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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