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第1页)
温秋年在上课铃声响起前一秒,堪堪抵达了画室。
他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班上的同学见到他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151说过,它的宿主对艺术类课程毫无兴趣,只要做到不被挂科,基本上都是能请假就请假。
反正温秋年身体确实不好,那一长串病历怼上去,辅导员也不敢不批假。
几乎是他刚一坐下,秦教授和乔思榆后脚就进门了,今天的课程内容是静物素描,几个同学被派去储藏室选静物,摆好造型后就开始画,画室非常安静,只有画笔落在白纸上的“沙沙”声。
“秋年,你身体怎么样了?有好些吗?”乔思榆不知何时走到了温秋年旁边,悄声问道。
温秋年和她说了自己生病的事,但是没提严重到住院的程度,所以只简单带过:“已经没事了,谢谢学姐关心。”
乔思榆有些欲言又止,迟迟没从温秋年旁边离开,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放下画笔,抬头问道:“学姐,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乔思榆见他看穿了,索性摊牌:“秋年,你下课后,不然找老师谈谈?他好像对你有些误会。”
她说得委婉,实际上秦教授那天看过温秋年的画之后,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想着找他聊聊,结果得知这人又请假的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其实这也怨不得秦教授,实在是前两年“温秋年”做得过分,一学期下来都没露过几次面。刚开始秦教授还以为他是真的身体不适,结果某次受邀参加慈善晚宴,一眼就看见他这个学生和几个富少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一丝病弱模样。
后面他彻底失望,就也不再过问,结果温秋年开学第一天露了个面,又故技重施请了好几天病假,差点没给他憋出一口老血。
“什么生病?我看是我这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秦教授当着乔思榆的面,把桌案拍得震天响,满脸通红,“算我看走眼了,以后我再管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乔思榆被吓了一跳,饶是秦教授脾气一向古怪,但她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更不敢相信,老师与温秋年的隔阂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但她始终相信温秋年,在她眼里,温秋年脆弱、敏感,当他拿起画笔时,眼神里的光明亮得惊人。他一旦扑在画作上,吃饭睡觉都能忘记,弄得他的小竹马成天守在画室逮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凉飕飕的。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出“只是玩票”几个字的呢?
听了她的话,温秋年的眼神黯了黯,自从得知那冒牌货用他的身体、他的声音在恩师面前表达了对艺术的轻蔑和玩弄,他就像是只蜗牛,只敢蜷缩在厚重的壳里,不敢面对秦教授失望的目光。
但他还是轻声应了:“好。”
听他这么一说,乔思榆也放心了,点点头,转而回到了讲台边,秦教授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方向,见她回来却一言不发。
两个小时的课程转瞬即逝,下课铃声响起后,几个学生围在温秋年的画板前,目光里满是无法掩饰的赞叹。
明明画的是一样的东西,却肉眼可见的能看出差别,温秋年的对笔触的控制显然到了一种常人无法匹及的程度,让一副平平无奇的素描也拥有了巨大的张力。
这该死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天赋!
秦教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着,他想迅速离开画室,脚步却无法控制地停留在了温秋年面前,声音也挣破主人的束缚,从喉咙里冒出:“温秋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温秋年收拾画具的手一顿,乖顺地点点头,在乔思榆鼓励的目光下,跟着秦教授走出了画室。
……
秦教授的水杯重重搁在桌上,他的态度算不上好,随手一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温秋年拉开椅子,安静地坐下,秦教授看着他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满腔怒火突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他扭开水杯,给自己灌了好几大口水,才开口道:“你怎么想的?说说吧。”
温秋年心绪混乱极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秦教授看在眼里,惹得他心头火气,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你有天赋,这很难得,但艺术这条路上,从不缺昙花一现的天才!这两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它当玩票,当儿戏。现在是有觉得好玩了,感觉随便涂抹两下就有人喝彩是不是?”
他逼视着温秋年的眼睛,以为会从里面看到慌乱和心虚,但没有,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是他看不懂的沉痛与哀伤。
千娇万宠的温小少爷,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绝望的眼神呢?
温秋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久,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老……秦教授,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
秦教授心头一颤,坐直身体,将语气放缓了些:“温秋年,我不想听这些道歉的话,告诉我,你是终于看腻了你们圈里的那些浮华派对,想要回来认真对待你的天赋;还是说依旧只把它当成个消遣的玩意,闲暇时就回来看看?”
“我要听你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