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页)
九月十八日午夜云中望月回廊
每到深夜,新的一天来临,月亮高悬之时,总是海月思绪最活跃的时刻。近来,组织的行动屡屡受阻,奇迹司的行动更加隐蔽,云篆仪自打上次令狐闻和穷蝉夺取失败后便不断转移,大致位置划出三个,但……救走激活五雷震鼓之人的姜子牙;疑似卷土重来的齐天大圣,不,在魔种掀起风浪之前,那位偏执的太古魔导就会处理,棘手的或许是那位与魔种同行的转世后的渡世行者;自然之力所孕育的最后的白龙,星球的意志么,或许不止于此,日之塔恐怕还藏着秘密;还有那位号称最强神职者的老夫子至今未亲自下场,观稷下的“论坛”之用,他恐怕更重视那群小孩,既然如此……
令狐闻回到永夜别院,就见海月站在望月回廊中看着院落里一地的碎琉璃出神,想来近日异动频频让这位首领大人甚是苦恼,但他也不关心这位首领的心情,“上次我追丢的那个小家伙出现了,在长安,今天,喔,已经过午夜了,昨天我在我的白兄那看到了。”
海月在他踏入幻境便知晓他回来了,仍旧望着眼前这月辉下波光粼粼恍若海面的碎琉璃,“既然已经找到他,为何不将他带来。”
“他一直和白兄在一起,我可不想再讨白兄的嫌,也是你说的不要节外生枝,我已赶回来向你禀报,你和之前一样自己前去处理不就好了。”令狐闻耸了耸肩,嘴角上扬,一副玩味的模样,双手一摊作无所谓状。
“我以为你清楚,他身上有着云篆仪碎片,只要有他我们就可以直接找到云篆仪本体。这关乎帝俊大人的回归,你竟还执着于无聊的私情。”
“呵,这可赖不得我,就算我的月光蝶没有你的云中蝶那般强大,我也清楚以小家伙的份量,就算燃尽一切也无法窥得本体多少。”令狐闻不打算理会这位心情不好的首领的刻薄。
这番话倒提醒了海月,“你在这千年里应当不会一事无成,去找云篆仪的碎片,我记得千年后的现今,更多的称呼是天书、死海文书。既然一个魔道家族之人能融合碎片,说明这必有其方法。”
听到海月的吩咐,令狐闻玩味的笑即刻崩解,糟糕,不小心揽活了,这下没空去见白兄了吗,这种事……不要啊。
海月见令狐闻不回话,侧头一看,便见他脸色不愉,“这都是为了吾等真神的回归,你所求之至美即将到来,难道你还要拘泥于这小小萤火么。”
言罢,她不再看这偷奸耍滑之人,目光仍落在眼前恍若她千年所思的“望月海”,继续思索着如何将局势倒向自己,毕竟身为帝君大人的忠诚信徒,总会将恭迎尊神回归作为第一要务。
“滴——”
是终端。海月将放置一旁的小圆球引到身前,这个造型酷似云篆仪的东西就是稷下的新发明,有几分巧思,可还不足以让沉眠千年的海月意识到其潜力。她在神的伟力下熏染已久,但她不可否认这是个探查情报的好地方,毕竟凡人八卦的劣根性总会透露出自己意想不到的情报,让她看看这次又是什么……
四天后九月二十二日午时长安大明宫
与四天前的会面不同,这次的谈话并不愉快,女帝不满意先前拟定的条件,提出许多异议,代表团与之协商良久仍未能达成共识,双方决定明日再议。
散会后,上官婉儿静静收拾狼狈的桌面,瞥见武则天凝视着那群来自稷下的师生远去的背影走神,有些不解为何女帝突然变卦,于是她也这样问了,“陛下,可是对方在合作上动了手脚?”
未等武则天回答,司空震便从帘幕后走出,原来他一直隐藏在暗室观察这场会谈,“上官昭容,请狄大人送完客回宫。”
上官婉儿看向武则天,见她点头方才应诺而出。
“你怎么看?”武则天起身,向门外缓步向前,司空震边说边跟在一旁,“非常年轻,带队的这两位,钟子期,乡野之人,但音律上的造诣不输任何一位大家,传言道他能听见万物之声;鲁班大师,曾与建造长安城的墨子贤者齐名过,是制造武器机关的行家。随队的学生,裴竹,钟子期爱徒,能记下每个人的“声音”通过魔道进行追踪;郭泉,精通钱筮法,擅长通过元素变化追踪目标;常玉弓,她的师承不简单,其魔道运行之妙不输太古魔导,所擅长类型的应该和光有关;谢云岫,这个人需要特别注意,从进大明宫那一刻,她就在运行她的魔道向外输送东西,但我没能看透她身上的波动到底作何用;孙膑,妄图破译时空奥妙的机关天才。这样的班底,不可能只为了会谈而来,更别提宫外还伫着玄雍大将军蒙恬之子蒙犽,新星东方镜之弟东方曜,上古奇物认主的施夷光。他们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拖上几天仔细打探实为好法子。”
“大司空之见正和朕心,但朕以为,答案很清楚了。”见武则天停下,司空震也驻足一旁,发现他们正对着李白所书的那幅字,“他们在找我的老师,姜子牙,太古魔导。我留在玄都观的封印被触碰了,来者应当也发现老师早已脱离我的束缚,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从何得知。大司空,老师临走前可有和你交代什么。”武则天言罢用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紧紧盯着司空震,明明应该是个问题,但语气肯定,像似笃定司空震与姜子牙别有预谋。
司空震一瞬不移的回盯女帝,并不因这逼迫紧张,“我那逆徒不需要赐封,只是锦上添花,我再助你一臂之力,突破极限。太古魔导只说了这些就消失了。”事实上姜子牙确实还说了些别的,但都是他的私事,司空震不打算全盘托出。
武则天见他神色不变,心中了然,伸手抚摸绣着梧凤之鸣的那扇屏风,“是老师能说出的话,看来他已赐予你神力,如今你对雷霆之道的理解应更上一层楼,你可看出那终端和论坛的设计有何问题。”
司空震陷入沉思。
“陛下,客人皆已送走。”未等司空震想出个所以然,狄仁杰的禀报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见过司空大人。”
“免礼,狄卿,你虽不擅魔道,但最懂推理,你认为那终端和论坛的设计有何问题?”武则天不再欣赏屏风,继续向宫室外走去,二人紧随。狄仁杰对此早有猜想,率先发言:“臣以为,名义上的设计者元流兄妹二人之间有龃龉,应当有一人不清楚链接终端承载论坛的服务器真实运转情况,关于此人,我倾向是那位妹妹。对方所呈设计图在我看来并无问题,只解释大致运行原理和不分享细节亦可以理解,但关于核心构筑,有一个明显的基础知识性矛盾。”
司空震也回过神来,“有道而无源……不符合魔道有始有终的基本理念,如果源头是另一人的魔道,那作为道路的“流”不可能流转,联系是中断的。这说明,构筑核心没那么简单,流肯定也参与其中,只是运转方式……陛下,这帮人在撒谎。”
武则天听罢,肩膀微微下沉,威严的神态随着眉眼的松动消散,她唇角上扬,带动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勾起一个自嘲又带着羡慕的莞尔,“没有那么复杂,这只是一个充满期许的礼物,等元流兄妹强大到真正看破这个设计的时候,这份礼物的目的也达成了。假使那位术士身死,也不会影响服务器的运转,非常精妙。狄卿,你先前说前日有人查探明世隐的行踪,但没有抓到人,不必再追查了,此人应是触碰玄都观封印之人,和这位术士估计有着不菲的联系。”武则天顿了顿,“派人去找金蝉法师的下落,稍后我会写一封密信,尽量以最快速度送至金蝉法师手中。至于稷下的合作,这几日还需要你们一旁协助,辛苦了。”
“诺,陛下。”二人虽各有不解和隐瞒之处,但为着长安的心总是一致的。
几束晨曦穿过重重帷幕扫在诸葛脸上,他双手一紧,只觉左手麻木后睁开眼,怀中人还安然无恙的靠着他。他的面孔安详而恬静,鸦羽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诸葛的臂弯间,诸葛缓缓抚上他的右颊,柔软紧致的皮肤按上去还有回弹。单手轻轻掐住双颊,本来就只一点肉的脸就随着诸葛的右手发力被堆在虎口,成嘟嘴状,像在撒娇,是这个
别扭的家伙不会做的表情……
诸葛发掘出这种游戏的乐趣,此前非人般苍白的脸现有着常人的气色让他心思活络。昨夜发生的太多太费神,前段时间也没休息好,在他们回到司马这个住所后还未等他说什么,司马突然昏厥,要不是还有清浅的呼吸和稳定的脉搏,他怕是还会陷入新一轮恐慌。等他给司马洗完澡安置好又被元流敲门……能安歇下已是深夜。诸葛看着怀中好似一无所觉的人,心底某种情绪疯狂膨胀,最后他只是搂紧对方。
“等你醒来,我一定……”细语隐于绸缎般的发间,他也再度沉沉睡去了。
室内一片昏暗,诸葛恍然惊醒,身边已空无一人,唤来置于一旁的机关扇,竟已是午时,他顾不上拾掇自己就冲出卧室。厅中有人身着黑色紧身无袖坐在沙发上看书,见诸葛潦草的窜出来,脸上浮现嘲讽的笑意,“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了么,去洗漱,饭在那边桌上。”
与拉满落地帘的卧室不同,客厅里阳光而温馨,昨夜他有仔细探查过这个住所的房型,家装不是任何一地的风格,但十分舒适,与元流的交流得知是他们兄妹俩装修的。
像司马所坐那个由各种马鬃、禽羽、植物绒毛等天然的弹性材料填充,蒙面用天鹅绒、刺绣品等织物做的由西方传入带着软垫的沙发,就是兄妹从日落海那边引进的图纸,他昨晚也坐过,感觉非常好,没有床的柔软和弹性,但支撑力十足,也不似木椅般硌人。地面还铺上了羊绒地毯,那个穿着无袖的家伙光脚踩在毛绒绒的毯子上,沙发连带地毯都是住所主人喜欢的黑色,使得那光洁有力隐约可见青色血管的脚是这片黑中的亮点,诸葛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到那上边。
“睡懵了?啧,本来就嘴笨,现在更是成哑巴了。”司马有些不满他一来就发愣。昨晚因为他的动摇使本因暗影之力变得无知无觉接近“器”的身体急速落到人间,又变回肉体凡胎,导致他直接宕机进行修复适应,今早起来的时候被眼前这个傻子箍得难受,下意识想走却不知怎的还是留了下来,毕竟再孤僻的乌鸦也会贪恋太阳的温暖。
于是他把窗帘都拉上,让这个眼底有着一圈青黑满脸疲态的人多睡一会。两年来第一次感谢兄妹不时补充这个住所的食物储备。不至于让人醒来的时候会被饿坏,毕竟以他之前的状态连进食也不是必要环节。
诸葛回过神来,“好喔,等我一下。”司马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