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二(第1页)
旖旎时光仿佛一层蜜糖,将两人彻底裹挟其中。寝殿内的空气都似乎比别处更黏稠几分,流转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昵。裴冶几乎成了萧烬的影子,沉默却坚定地跟随,那双眸子里盛满了不再掩饰的依赖与浓稠爱意,每每望去,都让萧烬心尖发烫。
萧烬更是将“宠溺”践行到了极致,案头公务能推则推,恨不能将十二时辰皆化作与怀中互利耳鬓厮磨的时光。即便是批阅枯燥公文,也定要将人揽在膝上,时不时便要低头衔住那两瓣柔软,或是有意无意地揉捏那对敏感异常的狐耳,惹得裴冶面泛红霞,羞极时便露出一丝野性,在他腕间或颈侧留下个不轻不重的牙印,换来萧烬胸腔震荡出的低沉笑声。
常嬷嬷与一众近侍早已从最初的瞠目结舌变得习以为常,私下难免慨叹:大人这岂止是铁树开花,简直是老房子着火,烧得噼里啪啦,没个救。对待裴公子更是愈发小心翼翼,谁都清楚,这位是大人心尖上的肉,碰不得半分。
然而这片甜腻的天地,终究被外界的风言风语撬开了一丝缝隙。
这日午后,宫中内侍疾步来召,言及边境急报。萧烬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在裴冶光洁的额间印下一吻,低声安抚:“乖乖等我,很快回来。”
裴冶虽心中不舍,却也知晓轻重,乖顺点头,抱着萧烬常盖的一件墨色外袍蜷在窗边软榻上。鼻尖萦绕着令人心安的气息,手里的话本却许久未翻一页,只怔怔望着窗外,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廊下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常嬷嬷在与何人说话。
起初裴冶并未留意,直到几个清晰的词句穿透窗棂,钻进他敏锐的耳中:
“……王御史家的千金……”、
“……真正的才貌双全,贤良淑德……”
“……大人身边总需个知书达理、知冷知热的正经人……”
裴冶翻动书页的指尖骤然僵住。
他抬起头,掠过一丝茫然,随即是一种野兽本能般的警惕。那些词汇——“千金”、“贤良淑德”、“知冷知热”、“正经人”——像细小的冰刺,扎进他心里,泛起陌生而尖锐的不安。
他无声地蜷缩起来,一双狐耳警惕地竖起,竭力捕捉着外面的声息。
外面的声音低了下去,断断续续,只闻常嬷嬷恭敬却为难的推拒之词“……大人之事,老奴实在不敢妄议……”、“……公子他……”
片刻后,交谈声止,脚步声渐远。
殿内重归寂静,裴冶的心潮却再也无法平静。话本滑落榻间,他抱着双膝,下颌抵在膝头,怔怔望着庭院。那不安如藤蔓疯长,紧紧缠绕住心口,渗出酸涩的汁液。
“知冷热”……是什么意思?萧烬有他了呀。他不够“知冷热”吗?他每日都在努力感受萧烬的体温,喜欢他的拥抱和亲吻,虽然害羞,却从未拒绝。这还不够吗?“千金”……那又是什么?听起来那般珍贵,仿佛是他无法触及的存在。还有“正经人”……是在说他不正经吗?
一种混杂着酸楚、委屈和恐慌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碧眸渐渐氤氲起水汽,他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让那湿意滑落。
萧烬归来时,已是夜幕低垂,宫灯初上。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政务后的疲惫,但踏入殿门,看到软榻上那团安静等待他的身影时,眸光瞬间柔和,快步上前,习惯性地伸手欲将人揽入怀中亲吻:“等久了?可用过晚膳?”
不料,裴冶却首次抗拒了他的拥抱,微微向后一缩,抬起头来。
声音有些发颤:“……千金是什么?”
萧烬动作一顿,一时未解其意:“嗯?什么千金?”
“下午……有人来……”裴冶有些急切,言语组织得磕绊,只能抓住那些刺伤他的词,“……王御史家……千金……贤良淑德……要给你……知冷热……”
他说着,委屈浪潮般涌上,鼻尖泛红,嗓音里浸透了哽咽,像被侵占领地的小兽:“你有我了!我……我也可以!我还会……还会咬你!”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他猛地抓过萧烬的手,低头就在他虎口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去。
齿痕清晰,带着点湿意。
裴冶抬起泛红的眼圈瞪着他,眼神里交织着控诉、伤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仿佛遭遇了至亲的背叛。
萧烬先是愕然,随即豁然开朗——下午竟有人来提亲?还被这小醋狐狸听了个正着!
刹那间,巨大的惊喜和汹涌的爱怜如同暖流冲遍四肢百骸!他的小狐狸,竟懂得了吃醋,学会了以这种方式宣告占有!
这模样,又可怜,又可爱,勾得他心魂都在发颤。
萧烬低笑出声,那笑声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愉悦和满足。他不再顾忌那点微弱的挣扎,强势地将人彻底箍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在那泛红的眼睑、微烫的脸颊和咬紧的唇上落下密集的亲吻。
“傻狐狸。”他叹息般的低语里浸满了宠溺,“什么千金万金,于我不过尘泥。世间万千颜色,哪及得上我家小狐狸一根毛发珍贵?”
裴冶被他亲得有些懵,挣扎渐弱,却仍扁着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显然还未完全被安抚:“那……他们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