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一(第2页)
那顶玉冠被取下时,扯痛了几根银发,但他毫无反应。白色的狐耳得以重新接触空气,微微动了动,却依旧无力地耷拉着。
常嬷嬷打来热水,替他净面。温热的水流拂过脸颊,却带不起一丝暖意。
一切收拾妥当,寝殿内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没有上床,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庭院中寂寥的月色。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那边的灯火熄灭了。沉稳的脚步声朝着寝殿而来。
裴冶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殿门被推开,萧烬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和淡淡的墨香走了进来。他并未点灯,径直走到床榻边,脱衣上床。
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他伸出手,将蜷缩在软榻上的裴冶捞进怀里。动作熟练而自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那怀抱依旧宽阔温热,却再也无法带给裴冶丝毫的暖意,只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僵硬。
萧烬似乎并未察觉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的僵硬,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一种沉默的、理所当然的占有。
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只有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在无声地蔓延。
这一切都曾经让他恐惧,让他羞耻,也曾短暂地让他生出过一丝可笑的错觉。
而此刻,只剩下彻底的认命和空洞。
原来,这就是他的位置。这就是他全部的价值。
无论他是否识字,是否有点小聪明,是否记得几个古方,最终都毫无意义。
他只是一件属于萧烬的物品。需要时,可以披上华服带出去展示所有权;厌弃时,便可以随手丢弃甚至毁掉。
那些细微的“不同”,那些偶尔流露的、让他心悸的“温和”,或许都只是主人心情好时,对宠物的一点无意识的逗弄罢了。
当真正的风雨来袭,当触及真正的利益和权力,他这点微末的存在,便只能如同今夜一般,被置于风口浪尖,承受所有审视和恶意,最后被一句轻飘飘的“烧了”打回原形。
萧烬的动作停了下来,发出一声低沉的、满足的喟叹。重量完全压在他身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裴冶睁着眼,望着头顶黑暗的帐幔,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过了片刻,身上的重量移开。萧烬似乎清醒了些,他支起身,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了一眼身下的裴冶。
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以往事后的羞窘或恐惧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像个被玩坏后丢弃的偶人。
萧烬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适。但这种情绪很快便被事后的慵懒和一贯的冷漠所覆盖。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吩咐准备热水,只是随意扯过棉被扔在裴冶身上,盖住了那些狼藉,然后便翻身躺下,背对着他,似乎准备入睡。
冷漠得令人心寒。
裴冶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液顺着腿根滑落,带来黏腻的不适感。
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确认萧烬已经睡着,他才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坐起身。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暧昧的红痕和狼藉,又看了一眼身边男人冷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