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第3页)
照片角度有些歪斜,像是偷偷拍的,孩子的脸看不太清。
然而,当她继续翻找时,一张,又一张,更多的照片出现了!
全是那个女孩!从蹒跚学步的幼儿,再到梳着歪歪扭扭小辫、穿着不合身旧衣服的三四岁模样……每一张都带着那种鬼鬼祟祟的偷拍感。
照片的背景无一例外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或荒芜的田野,以及那个死死抱着她的女人。
王梅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哪…?”照片里那个小女孩的眉眼,随着她年龄的增长,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心惊。
王梅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照片里那女娃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一种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她猛地想起,家里的相册,所有关于她的照片,都是从四、五岁以后开始的。
父母对此的解释一直是:那时家里条件不好,住在乡下,没机会也没钱去照相馆,所以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以前她从未怀疑过。此刻,看着手中这些明显是偷拍来的、记录着一个女娃成长轨迹的照片,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
她拿着照片,手指微微颤抖,找到了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借口说想帮家里寻找一位失联的远亲,只提供了照片背景里的零星线索。
朋友很帮忙,很快给了回信:照片里的地方,应该是离他们县城不算太远的一个小荒村,叫“王家洼子”,坐车,大概也就一两个小时。
那地方前年就因为扶贫搬迁政策整体拆迁了,大部分人都搬走了,但据说还有几户念旧的老人不肯离开,还住在村旧址附近的临时安置房里。
女人的直觉像警报一样在脑中尖啸。
王梅请了假,凭着朋友给的模糊地址,自己开车找了过去。
颠簸的土路尽头,是一片拆迁后的狼藉废墟,断壁残垣间,零星立着几间低矮简陋的砖房。空气中弥漫着荒凉和尘土的气息。
她停下车,几乎是凭着本能,走向其中一间冒着微弱炊烟的屋子。门扉虚掩着,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满脸深刻的皱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老人看到她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烧火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王梅的心跳如擂鼓。她看着老人那双浑浊却此刻盈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又看了看老人那与自己隐约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轮廓。
不需要任何言语。那一刻,血缘的直觉穿透了时间和身份的迷雾,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她遇到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女人。
她的亲生母亲。
王梅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那张照片递给那位老人。
她眯着昏花浑浊的眼睛,凑近了那张泛黄的纸片,看了又看。
随后,仿佛触电一般,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像鹰爪一样猛地抓住了王梅的胳膊,力气之大,让穿着时尚套装的王梅踉跄了一下。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找到了吗?!!你找到我的女儿了?!!!”
老妇人嘶哑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叫喊瞬间击穿了周围的死寂,也彻底击碎了王梅最后一丝侥幸。
王梅的世界,在那一刻,伴随着老太太这声泣血的呼喊,轰然崩塌,碎得彻彻底底。
巨大的耳鸣声淹没了周遭的一切,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发软。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搀扶着这位情绪失控的老妇人,将她带回了城市,去了权威的鉴定机构。
冰冷的科学结果没有任何悬念——王梅,与这位来自荒村的、贫病交加的陌生老妇,确系生物学上的母女。
真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
老太太已经神志不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无论哪种状态,她都只会反复地、执拗地抓着王梅,哭求着,哀告着,让她帮忙找“女儿”。
她时而老泪纵横,对着王梅絮叨那些陈年旧事,说女儿小时候多么聪明伶俐;时而又陷入混乱和遗忘,惊恐地看着这个穿着光鲜的“城里人”,紧紧抓住她,哭嚎着恳求她帮忙寻找那个“丢了的、才那么小点的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