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与交易（第1页）

痛……浑身哪哪都痛。尤其是头，像是整个头骨被无形的巨力碾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比安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挣扎，沉浮，最终被身体感官的强烈不适强行拉回现实。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花了数秒才聚焦。

他们还在那个堆满废弃管道的缝隙里。唯一的光源来自肖掉落在不远处的战术手电。空气滞闷，混杂着尘土、硝烟、还有……他自己身上因精神力过度透支而无法完全抑制的甜腻信息素。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半靠在一个坚硬而温暖的物体上。是肖的胸膛。他正被肖的一条手臂箍着，固定在一个相对稳妥的角落，避免了直接躺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这个认知让比安瞬间清醒了大半，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

他猛地试图坐直，脱离这个过于亲近且危险的接触。

“别动。”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平静，却比往常更具压迫感。“你刚才精神力透支，昏过去了。”

比安的身体僵住。他抬起头，对上了肖的眼睛。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以往的纯粹冰冷或审视，而是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探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愚弄的恼怒。比安的心沉入谷底。他知道了，刚才情急之下用精神力推开他，那绝非普通雌虫能做到。再加上这无法完全掩盖的信息素……

“你……”比安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发不出音。

“那股力量。”肖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疑问，只有冰冷的陈述，“推开我的那股力量。不是物理冲击。是精神力。强得离谱的精神力。”他的目光扫过比安苍白汗湿的脸，掠过他即便在伪装下也难掩精致的下颌线条，最终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纤细手指上。“还有这味道……虽然很淡，但瞒不过近距离接触的雌虫。”

他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将比安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声音压得更低：“你到底是谁？”。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空气凝固了，缝隙里只剩下两虫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比安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在最糟糕的时间，最糟糕的地点，暴露在了最不该知道的虫面前。肖厌恶雄虫，这一点他无比确信。现在，一只伪装成雌虫混入军队的雄虫，一个行走的、巨大的麻烦，就落在他手里。他会怎么做？上报？那样他比安·罗杰特就又要回到那座牢笼里，又要重复上辈子的结局？不，不能……绝对不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比安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肖的眼睛。不能求饶，那没用。肖不是会被眼泪打动的虫。他需要筹码。一个足以让肖心动，甚至不得不帮他保守秘密的筹码。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肖紧绷的脸，落在他军服领口上方那道狰狞的旧疤上，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个片段——黑市里，肖购买的那些包装特殊的药剂；他提起雄虫时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前世最后，他那不顾一切的守护。

一个大胆的猜测和计划，在极度的压力下迅速成型。

“我是什么……”比安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奇异地镇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什么。”

肖的眉头狠狠一拧，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比安没给他打断的机会，语速加快，目光锐利地盯住肖：“在黑市。你帮我解围那次。你买的不是普通的伤药或者兴奋剂。那是特效信息素稳定剂，专门用于治疗因外力或基因缺陷导致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尤其是……对某些特定雄虫信息素产生剧烈排斥反应，进而引发的器质性病变。这种药，管制极其严格，黑市流通极少，价格堪比等重量的稀有金属。”

肖的瞳孔骤然收缩，箍住比安手臂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勒得比安生疼。但他脸上那冰冷的审视，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被一种近乎骇然的震惊所取代。

比安忍着痛，继续抛出他的筹码，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肖的心防上：“你需要它，长期需要。而且剂量不小。不是给你自己用。”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肖的躯壳，看到那个隐藏在他身后需要依靠这种昂贵药物维系生命的影子。“是给你很重要的虫用。可能是兄弟，也可能是……其他至亲。”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惊涛骇浪，知道自己赌对了大半。

“你厌恶雄虫，你的厌恶，不是凭空而来。是源于某只雄虫对你重要之虫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对吗？”比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残酷平静，“所以你需要钱，需要军功，需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获取更好的医疗资源。但那太慢，太不确定。而‘他’，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里翻涌着杀意、震惊，以及一丝被彻底看穿后的狼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怎么知道……”

“观察，推测。”比安简短地回答，紫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现在，我们来说交易。肖。”

他用力，试图挣脱肖的钳制，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待宰的羔羊。肖的手臂僵了一下，最终缓缓松开，但目光依旧如同锁定猎物的鹰，没有丝毫放松。

比安靠坐在冰冷的管壁上，微微喘息着，直视肖：“帮我守住秘密。让我继续以‘安’的身份留在第四军团。作为回报……”他深吸一口气，清晰地吐出承诺，“我帮你医治‘他’。”

肖猛地抬眼，眼中的震惊达到了顶峰，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谬：“你？医治？就凭你？”一只目的不明。身份不明，伪装成雌虫的雄虫，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能医治连顶尖医院都棘手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就凭我。”比安的下巴微微抬起，属于比安·罗杰特骨子里的骄傲在这一刻冲破伪装的懦弱，显露出来，“信息素紊乱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精神识海的创伤无法修复，长此以往影响到信息素的控制。我的精神力等级，远超你的想象。A级？或许更高。高等级的精神力，配合特殊的方法，对梳理精神识海和稳定紊乱的信息素，有奇效。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抚慰舱，但雌虫们任然千方百计想要获得雄虫的精神力抚慰。因为，雄虫的精神力可以让雌虫受伤的精神识海恢复，而抚慰舱只能压制。高等级雄虫的精神梳理，即使你爬到了更高位置可能都无法获得。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要不要把握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