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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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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言罹难,幻声接任清农医正。

徐照仍是清农药房管堂,邱怡到来前,门下仅林兮一人,不比其他管堂。

邱怡本未将此放在心上,但随徐照学医数日,见他不是侍弄药草,便是整理药材,竟连休憩茶歇时,同林兮谈论的,也多是闲杂诗文。若不是身处草药重熏的药房,不免生出误入学堂私塾的错觉。反观其他几位管堂门下,不仅晨昏定省,如时授习医术,还全门一齐修炼玄心奥义诀和另外一种看似用于山间采药的擒拿功夫。

心结盘踞难抒,她只得终日对着药房一方方木格子出神。

林兮远瞅着她神情错寞的模样,时而神伤,时而情哀,论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几岁姑娘家该有的模样。

“邱怡,你在想什么呢?”

话音说着,林兮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稍瞧去一眼,见她眼底红肿,尽是哀愁,林兮此刻已经在后悔来打扰她了。

邱怡目中一跳,收回心神,眸光慢慢转向林兮,“想父亲了。”

林兮隐约猜到什么,失措得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林兮,你到清农多久了?”

邱怡的话,像是破了僵局似的。林兮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是在清农长大的,从记事起,就已经在清农了。”

邱怡心道,此人从小便在清农学医,如今却还仅是侍弄药草,究竟是云间医术难学?还是他师徒二人实不思进取,终日只知谈论那些酸词腐句。如此以往,我岂不是也将跟他们荒废了?

半开玩笑道,“那你记事之前呢?”

林兮迟疑片刻,道,“我家原在凤临,爹娘去的早,徐管堂见我是个孤儿,就把我带到清农来了。”

邱怡道,“适才我听你和徐先生谈论《群贤集》,所说多是治世之言,你是有入仕之心吗?”

林兮眉眼一开,“你也读过《群贤集》?”

邱怡淡淡点了下额头,“看过一些,只是我觉那中多为虚夸空谈,多是误人,故而未曾深读。”

“此话怎讲?”

邱怡道,“《群贤集》乃东海乡野人士所著,虽在民间流传甚广,但据我所知,写这本书的那几个人既未进竹贤阁做席上客,也未真正走进仕途。可见,他们的言论,多是心得,多是空谈,根本未付诸实事,又如何能真的用来治世呢?”

林兮不以为然,回道,“此言差矣,苏鹤先生虽未入仕,但确是实打实的实干之人,不然怎会将与友人语录编撰成集?只是可惜了没能得一个好的出身。”

邱怡叹首,“郎天呢?难道他也没得个好的家世?东都郎家,四世三卿,为什么偏偏没有他?”

林兮语噎,“那是,那是,那是因为——”

邱怡不跌不忙道,“你可听过郎煌这个人?”

林兮摇了摇头。

邱怡道,“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1】。朗天在《群贤集》中的这句话,实则是出自郎煌之口,可郎煌的本意是以此言上鉴天听,若要治世,需得晓史,晓先贤治世之法,取精去糟。那时正逢各地起义,时局动荡,可前朝悼宗皇帝终日沉醉酒色,非但未能听进郎煌的话,反是除了他御史之名,郎煌在狱中绝望之际,留下一部《人生哀乐》。大邺开朝后,这本书辗转回到郎家后人手中,却因郎煌是前朝重臣之故,不便以他的名义流出此书,只在郎家内部或是亲友之间传阅。可谁想,却被守旧的郎月曲解为要坚持前朝遗事做派,此人见解如此狭隘,如何能治世?”

林兮煞是一惊,但看邱怡言辞款款,不似夸口,念及她自幼随父在山野避世,想来其父应是位饱腹诗书的大儒,才教出如此女儿。道,“《人生哀乐》?我在书阁从没见过这本书,当真有过这本吗?”

邱怡思量了下,“恐怕是你那书阁藏书不全吧?”

林兮驳道,“怎会?清农的书阁,虽比不得凤临、东海,但我敢保证,绝对是整座云间城最全的一处了。”

邱怡淡淡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她当然清楚,举国之间,此书只两本在世,一为郎煌真迹,被东海郎家珍藏着,另有本抄录,目前存于东海竹贤阁。

林兮问道,“你笑什么?”

邱怡不动声色道,“知道《人生哀乐》的不止我一人,东海大多竹贤阁老都拜读过,他们注释书文时,也常引用此书。不如你带我去书阁看看,我将那些书一一给你找出来,那才是正经的治世之作。”

林兮神色大喜,“好啊,走,我们这就去。”

邱怡随着林兮进入书阁,看着那排排古木书架,未再动步,“清农书阁竟有这多藏书,看来我真是误会了。”

“这里大多是医书,只那边几排是经史子集。”林兮抖了抖肩,指着左侧一排架子道。

邱怡坐在案边,信手拈起笔,手在半空停了一瞬,又将笔杆交进左手,在纸上写了起来,“我将那些书目名录列出来,你按着我写的去找来读便是。”

林兮看着她落笔的动作,便觉出不对,不仅握笔的动作极不自然,连手腕都悬得比正常位置要低,看她才写下行歪扭字,就开始揉起手腕,忙关心道,“你的手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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