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4页)
不然就会被他撞个筋斗,摔疼了犯不着。再说这件事,到底不那么正大光明。天底
下顶高明的骗子也骗不了自己。
郑子云听出田守诚话里有话,他透彻地一笑。意气用事在这种人心里,一切
党性原则都已化为乌有,或在作报告的时候才会引证的条文,他再也不能理解什么
是共产主义的理想了。
“不要把事情岔开去。这件事情必须立刻解决,或者你通知各个支部立即收回,
或者我上报有关领导机关处理。”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曾经这样评价过郑子云想起来了,是那位
已经让人刨了骨灰的理论家。骨灰可以扔出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这句话可没有过
时。一个人的话不能句句都错,这句话就千真万确。
“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们就研究、研究吧。”
研究,研究。这两个字的妙处,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它在时空上给人回旋
的跨度,在大字前头还可以加上个“最”。如果给所有的词汇也来一个评奖,它的
实用价值应该名列前茅,也许有人会情不自禁地高呼,“研究、研究‘万岁!,郑
子云想,等他将来退休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的时候,他就要研究、研究这些个”研究、
研究“。
也许他还要写一本书,写他当初怎样研究,后来又怎样研究,各种不同的人是
怎样研究,应该怎样研究……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这种场合总要给对方一个台阶。
田守诚的脸,重又像腻子腻过一样的光滑了。他永不会有尴尬那种感觉,郑子
云也不会有,尴尬是小孩子们的事情。
临到他们分手的时候,那气氛如同他们刚刚在一起谈论的是在远隔太平洋的美
国,下一任总统究竟是里根还是卡特送走郑子云之后,田守诚一把抓起茶几上那
张像溃军手中的破旗一样的纸片,哗啦、哗啦地撅个粉碎,团成一团仍进纸篓。
他妈的,刚才这一仗真是刺刀见红,又让这家伙赢了一着。
田守诚懊恼地想到,最近一个时期他连连失误。这说明他着急了,没有耐心了,
沉不住气了。不好,这很不好。这是一种走下坡路的迹象。好像他的机智、才能,
如同落花,随着流水一同逝去了。难道他真是老了吗他和郑子云差不多年纪。可
是那个病秧子,过得倒满有劲。
田守诚呷了一口热茶。真苦,冲得太浓。然而心头觉得猛地一爽,他又赶紧喝
了两口,慢慢地咽下喉咙,好像这杯浓茶,可以把肠胃里的晦气冲走。这两年他的
茶越喝越浓,好像吸烟、饮酒,越来越上瘾。唉,生活里的味儿越淡,烟、酒、茶
的昧儿就会越浓。田守诚往茶几上瞥了一眼,果然,给郑子云沏的那杯茶,他一口
也没喝。郑子云是不喝浓茶的。那个人生活过得似乎很有节制,好像在填写一张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