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3页)
车,都在向他这辆汽车倒过来,或是往他这辆汽车的轱辘底下钻。方文煊拍拍司机
的肩:“小严,慢点。”,司机放慢了车速。心里想,出了车祸老头害怕了。
想起来让人心里发疼的人已经远去。几小时以前方文煊还在想,他们不应该再
见了。对,这不是再见,而是告别,最后赶去看她一眼。迈进另一个世界的那一瞬
间,她在想什么恨他,还是原谅了他总以为从生到死是一个长极了的过程,他
不是走了几十年了吗。其实生和死的距离竟是那样的贴近,一秒钟不到便已成为隔
世,叫也叫不应,听也听不见了。但他为什么不在她活着的时候来“……我们已
经将司机拘留起来了。”那穿民警制服的人,在医院的门厅里对他说。他还说了些
什么说了出事的地点和经过。
这一切都已无用,她已经没有了。上哪儿找去也许那日光灯管,那天花板,
那墙壁知道。然而它们沉默地严守着秘密,带着一种惩罚的决心,不肯让他知道。
山、川、日、月,风、雨、雷、电,多少年之后,还会造就那么一个小女人吗等
到他们相遇,他还会认识她吗只要她还唱那“哈瓦那的鸽子”;穿那条绿色的花
裙;歪着头,睁着一双那么愿意相信人的眼睛,问着:“是吗”
医生向他讲述抢救的经过——实际上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亡——那么,谁来
抢救他呢难道那医生听不见,他的心正在撕成碎片并且发出哀痛欲绝的呼号吗
没有一个人安慰他,谁也不会知道,他失去了多么珍贵的一切。这事情真显得有些
滑稽。到了这个份上,他都不能显得丧失神志,或是放声恸哭。这样的滑稽戏他不
是第一个演出,也不是最后一个。要是他现在突然得了心肌梗塞才好呢,那他就不
必站着,不必点头,不必说话……天,有那么一大群人围着他。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好像在听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脚步在地下室的楼梯上空空地响着。清晰、冷漠、
无情。医生领着他走向太平间。“太平问”,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对
了,到了这里,倒真是永久地太平了。对于死者是这样,那留下的该怎么办未必
只有他一个人落到这个境地,别人一定也经历过,他们是怎么熬过去的医生懂事
地在门口停住。
谢谢。
假如医生不进去更好。
但医生并不知道万群对他意味着什么。
真冷!她不是在这里冬眠吧一块块长形的白布。每一块神秘的白布下,都是
一个结束了的故事。惊涛骇浪后的歇憩。
25832。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号码。这便是她最后的收入。不算少。这号码会跟
着她火化吗不,那里,火葬场,还会给她一个号码。他宁愿变成那个尾数。
清洗得很潦草。这是真正的血肉模糊。扁了的脑壳上,头发一绺绺地被凝了的
血浆粘在一起,东一撮、西一撮地矗在那里。这头发,果真在春风里飘动过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