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母亲李伟芳和我们的过去(第8页)
这份沉甸甸的政治资源,母亲能给我什么?
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曾握在别人手里。
苏红梅,亨泰集团的掌舵人。
她的名字在临江市经济版图上分量十足。
她指尖划过文件时,牵动的是数以亿计的资本流向。
她的一个点头,能决定一个区域的兴衰,能为我雄心勃勃的工业园计划注入最强劲的血液。
她看向我的眼神,混合着商人的精明与女人对强者的征服欲。
母亲有什么?
她只有那个被李伟芳死死攥住的手腕,和一份微薄的退休金。
薛晓华,华民集团的董事长,作风更为低调却同样能量惊人。
她的触角深入民生基建的方方面面,她的“友谊”能让我那些旨在改善民生的安居工程、物流枢纽项目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落地,她的稀土公司是省里的核心产业,在全世界都有影响力。
她代表的,是另一种形式的权势,一种能化政策为现实、化蓝图为政绩的磅礴力量。
母亲呢?
她连自己居住的市长官邸,都需要依靠“市长母亲”的身份才能安身。
而有这种想法、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接近我、或者其家族对我抱有联姻期许的优秀女性,又何止这四个?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背后牵连着不同的利益集团和人脉网络,像一道道精心烹制的盛宴,摆在我这位年轻市长的面前,等待我的选择。
她们能提供的,是权力巩固的基石,是向上攀登的阶梯,是宏图伟业的燃料。
而母亲……江曼殊……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香樟树下那个被羞辱、被逼迫、狼狈不堪的身影。她有什么呢?
她没有苏红梅、薛晓华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财富帝国,没有她们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威势。她甚至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股权结构和资本运作。
她更没有苏晚那样显赫的家族背景,无法给我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政治荫庇。她的“关系网”,大概还停留在那个她拼命逃离的闭塞山村。
甚至,作为曾经同样站在讲台上的人,她这个前乡村女教师,也远远不如林婉茹有文化底蕴、有知性魅力、有那种举手投足间令人沉醉的万种风情。
林婉茹的学识可以成为沙龙里的谈资,母亲的学问,大概只够教教村里的孩子识字算数。
林婉茹的“地位”是学界认可的,母亲的“地位”,仅仅依附于“市长母亲”这个脆弱的头衔。
剥开这层被李伟芳粗暴撕开的遮羞布,母亲在世俗价值的衡量下,似乎真的……一无所有。
没有令人侧目的财富,没有可堪倚仗的权势,没有能为我政治生涯增光添彩的资源,甚至失去了作为女人最核心的、被李伟芳唾弃的“资本”——青春与美貌。
但是。
这个“但是”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我内心翻涌的黑暗与屈辱。
她有一个**独一无二**、**无法复制**、**根植于血脉最深处**的优势。
**血缘。**
这个优势,超越了苏红梅的资本版图,无视了薛晓华的商业帝国,穿透了苏晚家族的政治罗网,甚至让林婉茹的风情万种都显得浮于表面。
它是刻在基因里的密码,是脐带曾经连接过的证明,是无论我爬得多高、走得多远都无法斩断的原始羁绊。
这份血缘,是唯一能将“江曼殊”这个名字,与“市长苏维民”如此紧密、如此天经地义地捆绑在一起的东西。
它赋予了她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母亲。
这个位置,天然地享有某种特权,天然的亲近,天然的……难以割舍。
这份联系,是其他任何女人,无论多么优秀、多么有手段,穷尽一生也无法真正获得的。
李伟芳的恶毒,恰恰在于他精准地攻击了母亲基于这份血缘所构建的安全感——“迟早被踹开”。
他试图用其他女人的“优势”,来彻底粉碎母亲最后的依凭。
而此刻,我看着树下那个在羞辱和胁迫中摇摇欲坠的身影,这份血缘所带来的沉重、复杂、甚至带着枷锁般窒息感的“优势”,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尖锐的方式,刺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