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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瑾……还有裴淮瑾!她不认识他!她根本就不认识他!那些一定都是假的!谢长钰说过,她的未婚夫婿是他!
那些混乱的记忆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沈知懿深吸一口气,视线匆匆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封南叙的身上。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到他的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恳求道:
“求你、求你帮我诊一诊,这一切不是真的,我是做了噩梦吧!这个疫症、这个疫症是会让人做噩梦的吧!求你……”
她的语气到底含了无助的哭腔,“求你告诉我,我方才做了一场噩梦,一切、一切……”
她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抓着封南叙袖子的手慢慢滑了下去,额头也轻轻触到了床沿上,整个人伏跪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
少女单薄的肩膀不住抖动着,呜咽声闷闷地从下面传来。
良久,她近乎绝望地哭求:
“求你告诉我,一切都是我方才做的一场噩梦……”
尽管她不去想,尽管她竭力否认,可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太清晰了。
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咬住她不肯松口,她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
沈知懿死死按住胸口,浑身发冷颤抖,胃里也翻江倒海般痉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让她忘记一切又这般猝不及防地想起这些,为什么让她经历两次这般的痛苦。
为什么是她独自苟活了下来。
无数个为什么在沈知懿的脑海里来回撕扯碰撞,最后都汇聚成了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却又死死堵在她的喉咙里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尽数变成了强烈的窒息感。
沈知懿的指甲死死嵌进掌心,眼眶通红。
她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就这样逃避般忘记爹娘哥哥们所受的苦难,无法原谅自己忘记春黛为了救她而死!
她为何能够、为何敢忘记这些!
原来他们都不在了,原来他们早就离开了自己,那这么多日她的那些记忆又算什么?
她甚至可笑到跟裴淮瑾说,要给父亲写信……
剧烈的痛苦、自责、内疚几乎将她撕裂开来。
沈知懿努力提了提唇角,又提了提,终于忍不住哭着笑了出来。
她何其可笑,她一心想着回京城回沈府的时候,她竟从未看出他们眼神中的怜悯与隐瞒……
亏她还在那一夜与他一起御狼时,以为那种熟悉之感是自己同他生出的惺惺相惜,她竟这般傻。
一股强烈的背叛感与恶心感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屈辱、绝望和复杂到不知爱恨的情绪。
她有何颜面去原谅他,她如何对得起春黛。
她不信,她的记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这些一定都是旁人在骗她,是他们同她开的一场玩笑吧……-
“爷,您没事吧?”
裴淮瑾脸色突然煞白,按了按胸口,“无事,隔离点那边怎么说?”
“有些百姓不配合,又因疫病心生恐惧,闹事的不在少数,其中几个甚至纠结了四十余人与看守的官兵扭打在了一起,如今正乱成一团。”楚鸿回到。
裴淮瑾蹙着眉略一沉吟,语气不冷不热地吩咐:
“将带头的几人直接斩杀,带些银子去他们家里安抚平息,再给最遵守规矩的百姓配备隔离点最好的屋舍,告诉他们谁守规矩,就能优先诊治和获得粮食汤药。”
他顿了顿,语气冷了下来:
“不必顾及个别闹事百姓的死活,最重要的是,瘟疫不能蔓延,甘州城绝不能乱。”
楚鸿领命,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劝道:
“爷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您的脸色……”
楚鸿平日里不是多话之人,对于主子的事也从不置喙,若不是此刻主子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他也不会多嘴。
夕阳西下,漆黑的夜色开始从四周笼罩过来,边境的寒风萧瑟而苍凉,不断鼓动裴淮瑾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