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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宫女送了糕点果子进来,沈霓招呼肖稚鱼一起吃,这才打破屋里的宁静。
沈霓不像过去那样,嘴里姐姐妹妹的热情,只维持了个表面客套。
肖稚鱼也没精神做口舌争锋,一时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肖稚鱼吃了半块蜂蜜荷花糕,倦意涌上来,眼皮发沉,悄悄和景春说了几句,景春出去很快带着两个宫女进来,在内间收拾出一张软榻。肖稚鱼和沈霓打过招呼,进去躺下小睡。
沈霓干坐片刻无趣,她也有些累,但不想和肖稚鱼同处一屋睡觉,干脆站起身,出去透透气。
在外面小园子里转了一圈,沈霓看见太子与豫王在凉亭中说话,脚步一停。兄弟两个年纪差了八岁,外表瞧着却像隔着一轮。太子样貌身量都是中等,站在身形挺拔的李承秉身旁,便显得平庸了许多。
沈霓怔怔看着前方,似有些失神,直到婢女青亭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快步走开。
肖稚鱼睡了一觉,直到景春过来将她唤醒。
宫中筵席已备好了。
皇帝摆宴是临时起意,宫人匆忙打扫殿阁准备吃食,幸好一应物资俱全,准备充足。冯元一知道皇帝的习惯,去梨园调来宫女乐师若干,以作娱宾。
已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肖稚鱼稍作收拾,李承秉与太子一起过来。沈霓含笑相迎,太子语气温柔地问她累不累。
李承秉来到肖稚鱼身前,神色淡淡的,没说什么。
宫人来请太子豫王入席。
六月正热,入夜才有凉风,宴席摆在花苑湖边。
夜色沉沉,月华如练,亭台楼阁皆高挂宫灯,灯火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宫女们端着菜肴美酒在席间穿梭。
亭中设有御座,皇子与朝臣左右分列。因皇帝先前说是家宴,齐王夫妇也来了,另还请了右相裴少良及几位近臣,肖稚鱼落座之时匆匆一扫,陪坐末席的绿袍男子转过脸来,眉目俊美,正是沈玄。
皇帝这些年喜欢热闹场合,又喜音律几吟诗,沈玄有才名,就算官阶不高,也时常能在御前露面。
她很快便撇开了脸。太子与豫王到来,众人先后行礼。
肖稚鱼刚落座,旁边桌的宋氏起身挪了两步到她身边,先道了一声喜。肖稚鱼回礼,宋氏道:“天气太热,难得走动,我还想过些日子邀你赏花喝茶呢。”
肖稚鱼笑着先答应下来。
宋氏道:“这么长时间没见,这回私下该叫你一声七嫂,我在东市淘了对玛瑙杯,听说是从西域来了,样式别致少见,改日就让人给你送来。”
说着怕她拒绝,宋氏拉着她的手,“可别和我客气,这是我谢你的一片心意。”
肖稚鱼道:“有什么要谢我的?”
“你忘了,去年年岁你荐给我的两个郎中,我都派人去请了,吃药有好几个月了,你瞧我气色还好?”
肖稚鱼这才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宋氏梳着倭堕髻,面贴金色花钿,瞧着没了病气,精神许多,眉目宛然,更见秀丽。
“半年不见,果然看着好多了。”肖稚鱼也觉得高兴。
“都是你将我的事放在心上,”宋氏道,“说起来还奇怪,安邑坊的那位名声响亮,但延福坊的胡郎中着实让我意外。”
“意外?”
“胡郎中从徐州来长安,落脚不到两月,只给邻居看过病,还没闯出名声,你竟也知道他,莫非曾去过徐州?”宋氏顿了顿,又道,“两位郎中,我觉得胡郎中还更高明些,吃了他开的药,我这心疾再未犯过,气血也更好了,全是托你的福。”
肖稚鱼听了这话,眼角余光去看李承秉,他与一位身着深绯色官服的老者说话,并未注意到这儿,于是悄悄松了口气。她赶紧岔开话题,未与宋氏再说郎中之事。
宋氏只当她是不以恩情自居,倒是越发佩服。
两人闲聊好一会儿,李承秉与人寒暄完,回头正看到宋氏和肖稚鱼说了一声回齐王那一桌,他眯了眯眼,撩袍坐下,手里握着酒杯轻晃,却没有饮酒,忽然问道:“齐王妃过来说什么?”
“聊些养身子的方子。”
李承秉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难辨。
这时宦官一声传唱,皇帝携贵妃往亭子走来,身后几步跟着的正是康福海。
贵妃头戴金凤簪,一串滚圆雪亮的珍珠垂在发髻旁,顾盼生辉,直如神仙中人。
席间皆跪拜行礼,皇帝抬手示意免礼。
众人皆落座,随即丝竹管弦从湖上榭台传了过来,乐工吹弹,更有十余个宫女,身着罗衫绫裙,随乐飘飘起舞。君臣隔湖观望,眼前之景美轮美奂,天上人间都少有。
太子对这类靡靡之音并不喜欢,只是不敢招皇帝厌恶,脸上才佯作欣赏之色。脑里想着李承秉和他提过禁军反不如节度使手中兵马,不由又忧心忡忡。忽然有只柔软的小手偷偷捏了他一把,太子转过脸,沈霓将酒杯递到他跟前,软语细声和他说曲子里的美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