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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琅月对西戎的这些宫掖秘事只是震惊了片刻,接踵而来的是持续不断地恶心。
原来揭开不堪的表层,就能见到更加的不堪。
但随即,李琅月的唇边浮现出了一抹森然的笑意。
乱,乱的好,西戎想看大昭君臣反目,她也乐见西戎人自相残杀,更想见到他们一起发烂发臭。
“我到河西的第一年,遇见了西戎没藏氏的郡主没藏明珠,从没藏明珠那里,我知道了许多西戎相关的隐秘。”
“她见我的第一面就想杀我,因为我和一个人很像,我顺着她给的线索,竟然查到了一个荒唐无比的真相。”
“我是一个改换过身份重活了一次的人,我可以,别人自然也可以。”
“这么多年过去,恩怨已了。当年之事彼此各有难处,甚至她的难处比我更多……我已经不恨她了,她过的好过的不好,嫁给谁,成为谁的妻子谁的母亲,都与我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我真诚地祝愿她,有真心爱护她的夫君,有能被她真心喜爱的孩子……”
“我们这辈子可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我们都放过彼此……”
井水不犯河水,这原本是李琅月为她和李婉音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就在我准备将她彻底遗忘的时候,我查到师父当年战败一案的背后,或许有西戎的手笔,甚至可能与她还有脱不开的干系!”
“什么!”
沈不寒握紧李琅月的双手蓦然一僵。
“我找到了师父当年的下属,他告诉我,当年师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嘉柔公主的求救信。”
李琅月讥嘲地笑了起来,只觉得世界何其滑稽荒唐。
“师父是何等的人物?就算当年内有李铭构陷坑害,外有北狄大军压境,师父也未必会输!”
“可如果……如果是有人故意引诱师父,并设下重重埋伏呢?”
关于苏贽舆一案,沈不寒也觉得疑点实在太多,但当时沈不寒将全部的矛头都对准了废太子李铭,忽视了除了李铭和北狄之外,苏贽舆战死背后,可能还另有推手。
“那……那位给你传信的义士呢?”
“死了……”李琅月缓缓呼出一口气,“师父的下属吊着性命,就是为了躲过元德帝的追查,将真相带给我……”
香炉中的香烟燃尽的烟灰坠下,在炉中摔得粉碎。
李琅月至今都记得师父那个下属逝世时的样子,断臂残肢,容貌尽毁,是拼着性命才穿过西北的莽莽雪原,求她为苏贽舆讨回公道。
“她恨我,恨谢延,恨李淳李铭李穆郭氏我都能理解!可她毕竟是大昭的公主!可师父做错了什么!大昭的万千将士做错了什么!”
“她明明自己已尝过联姻之苦,为什么还要将大昭的其他公主拉下水?大昭的其他公主又做错了什么!”
“她怎能帮着异族……对付生养过她的土地?”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李琅月只觉得一股戾气直冲顶门,烧得她五内俱焚。
“西戎我必须亲自去,我要搅得他们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我要让西戎北狄东夷南蛮周边诸国,要让那些嚣张跋扈拥兵自重的藩镇节帅,百年之内再也不敢提和亲联姻半个字!”
李琅月眼尾赤红一片,那滔天恨意意欲将世间所有的污浊尽数焚尽。
直到这一刻,沈不寒才知道李琅月的最终目的。
有些人,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加诸于无辜之人身上。
另外有些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李琅月属于后者。
“好,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沈不寒紧紧抱住李琅月,“也请你……不要再丢下我……”
“德昭,在师父师娘还有我阿娘面前,答应我,好吗?”
沈不寒用力地抱着李琅月。一瞬间,整间灵堂落针可闻,只能听见二人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李琅月突然升起了一种天地永恒之感,沈不寒每次都能在她快被仇恨吞没的时候,将她从烈焰焚身的地狱里拉出来。
他明明是在说答应他不要骗他好不好,可落在李琅月耳中,却像是沈不寒在问她愿不愿嫁给他。
李琅月根本就拒绝不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