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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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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沉沉的天色里,清瘦的男子朝他们回头,脸色死白,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衣襟被血染得分不清颜色。

宁知白视若无睹,继续安慰:“你看,父亲好好的,你怕什么?”

宁知夜毛骨悚然地抱着头,尖啸一声,却被宁知白一把捂住嘴:“叫得这么大声,母亲要来抓我们了。”

他面容逐渐模糊,声音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阿夜,听我说,我要跟着父亲走了,他身边没有人,会很孤独的。你跟着阿娘吧,要听话啊。”

“不,我不跟你分开!”宁知夜听得满心惊惧,在他怀里乱踢乱蹬,又哭又叫,“我也要跟着你们走!你休想丢下我!休想!除非杀了我!!!”

宁知白将他丢出了马车外。

外面一片黑云翻涌,如同洪荒鬼域。宁知夜死死抓着车身,又惊又惧地咆哮:“我不走———”

宁知白毫无留恋地一脚踩在他手背上,将他踩进了一片虚空中。

宁知夜在虚空中踉跄而行,一朵鬼火在前面引路,慢慢地,变成了一簇篝火,映照着火光前依偎的两个人影。

他的兄长将一个俊美少年搂在怀中,眼里温柔无限,说道:“好阿霁,我是真心爱你。”

那少年浅笑了一下,嘴上却嗔道:“我被你弟弟弄断了腿,你也不管管么?我气都要被气死了。”

宁知白又亲又哄,决然道:“有了你,我就不要他做我弟弟了。指天为誓,我一辈子只疼你、爱你一个,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那少年噗嗤一声,不屑道:“我又不是你弟弟,拿我和他作比做甚?”

宁知白道:“你比我小两岁,怎么就不能做我弟弟?我有你一个就好了。我随你去长风山好不好?我家里的事乱七八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觉得此生快活。”

少年道:“好啊,你去把你弟弟的腿也弄断,给我出口恶气。”

说完,火堆边的两人转头一起朝他看来。像是看一个同仇敌忾的敌人,又像是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宁知夜血液倒流,恨毒的滋味如附骨之蛆,噬咬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哇”地一声呕吐出血。

倏忽间宁知白站在面前,拿着剑,在他腿上比划:“阿霁不要生气,我这就斩了他的腿。”

手起剑落,宁知夜感受不到恐惧,只有彻骨的心痛,狂怒地嘶吼道:“你、你竟然为了他———我才是你弟弟!我才是!我要杀了他!———啊啊!!!!”

那一点寒芒,朝着天灵当头直劈,宁知夜绝望地想:斩一条腿还不够,他要杀我,他竟然要杀我!

眼前白光闪烁,萤火般的剑光,铺盖成了一片星河。什么都没有变,他头顶上还是策燕岛的无边星幕,他身下还枕着血扶桑树盘错的虬根。

……他想起来了,刚刚的不过是一场梦,知白已经死了多年了。宁知夜一边想,滚滚泪水从脸颊上落下。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拂去他眼泪。一道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阿夜?”

宁知夜猝然坐起,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衣裳破烂,身上一半皆是白骨的少年。血扶桑树的树根空了一部分,原本埋着的尸骸不见了。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宁知白用那只皮肉尚存的手,慢慢抚摸他的脸颊,“一醒来就看见了你。阿夜长大了,我快认不出来了。”

“……哥!”宁知夜深深地、难以置信地长吸一口气,难以自抑的狂喜,从骨骼深处炸开。

不顾宁知白身上的脏污可怖,他死死地抱住眼前这人,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想了好多办法,我每天都活在煎熬中……师父厌弃我,母亲囚禁我,他们都恨不得我去死!”

宁知白轻叹:“阿夜,你受苦了。”

听到这句话,宁知夜累极了似的,脱力倚靠在他肩上:“我终于把你拉回了人间,从今往后,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

他毫不嫌弃地抚摸对方白骨森森的后背,沉浸在不曾尝过的强烈幸福与眷恋中。

宁知白在他耳侧,幽幽地道:“可是阿夜,你把阿霁弄到哪里去了?”

宁知夜如遭雷劈,浑身冰冷。

宁知白又道:“你把他害死了是不是?唉。”

“是!他该死!若不是他勾引得你主动亲近,他那个丧心病狂的师叔又怎么会杀你!我又怎会生不如死这么多年!”

宁知夜崩溃不已,赤红着眼怒叫:“为什么你总要提他?你我兄弟之间,什么时候开始永远隔着一个人了?叶霁他死了,死得好!”

宁知白又长叹一声,神情变得冰冷无情。宁知夜悚然见他身上的皮肉如雪花般剥落融化,一眨眼就消失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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