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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沈钧钰才挪开书本,“啪”的一声合上,语气淡然,“让她进来。”
“遵命,世子。”江蓠暗自擦了擦脑门的汗,他唯恐世子因一时的固执矫情,又会将已经做出让步的世子夫人给气走了。
晏菡茱款步轻移,进入书房,脸上洋溢着温婉的笑意,冲着沈钧钰盈盈一礼,“世子安康!”
“在下哪里受得起!”沈钧钰连一丝目光都未施舍给晏菡茱,他神情淡然如风拂水面,手中握着狼毫笔在细腻的宣纸上挥洒着墨汁,“你我之间,除了行过拜堂之礼,既未结发为夫妻,也未共饮合卺之酒,更未共度洞房花烛夜,如此怎能称得上真正的夫妻?”
他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将晏菡茱之前对他的挑衅原封不动地奉还!
晏菡茱微微掩唇,发出一声浅笑。
沈钧钰尽管并未抬起头,可他的耳朵却是竖起,细细倾听着晏菡茱将如何回应!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晏菡茱不发一言!
莫非,她真的被他的话所触动,无法反驳了吗?
沈钧钰终究在好奇心驱使下,缓缓抬起眼帘,恰巧与眼中闪烁着笑意的晏菡茱对视。
一刹那,沈钧钰脸上的怒气尽显,“晏菡茱,你是否在讥讽本世子?”
晏菡茱摆了摆手,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诚恳,“世子误会了。我适才的笑,并非出于讥讽,而是源自内心的愉悦。毕竟,我拥有仁爱开明的公婆,还有一位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相公。”
“尽管你我尚未共饮合卺之酒,共度一夜春宵,可在我向公婆敬过茶后,我们已名正言顺地成为夫妻。世子您宰相肚里好撑船,我昨日的言辞,如果换作他人,或许早已遭受严厉的责罚,难以立足。然而,世子您却独自来到书房,并未与我计较。”
不堪其扰之际,忽闻晏菡茱竟然出人意料地示弱了。
沈钧钰只觉得心头的怒火仿佛被柔软的棉团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巧言令色!你之所以能嫁入靖安侯府,全凭编造的谎言迷惑了芙蕖,我绝不可能倾心于这样一个诡计多端、心机深沉的女子。”
对于沈钧钰的质疑,晏菡茱并未动怒,却是轻启朱唇,边摇头边道:“世子,你被蒙在鼓里实在久矣!这真是你心照明月,明月照沟渠,在你的心中,似乎是认定了我是故意篡夺晏芙蕖姻缘的恶女,然而实际上,我只是个农村出身的平凡女孩,在晏家从未得到父母的宠爱,我又有什么资格能与晏芙蕖争夺婚事?”
“纪家这门亲事,原就是父亲感念纪胤礼救命大恩,特意为我定下的。当时晏芙蕖泪眼朦胧,哭天抹泪,就是要与我交换婚书,不肯踏入靖安侯府半步。”
“胡说八道!”沈钧钰毫不犹豫地予以否定,目光如剑,透露出的不仅是怒火,更有深深的鄙夷,“晏菡茱,你信口雌黄,谎话连篇。我靖安侯府乃名门望族,哪里是破落不堪的纪家可以望其项背的?”
眼见沈钧钰再度动怒,晏菡茱却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她并未因沈钧钰的尖锐言辞而有所畏缩。“世子,您难道真的不信我?”她语气平静地询问。
“荒谬至极,怎么能让本世子相信你的言辞?”沈钧钰扬了扬下巴,满脸的不屑。
晏菡茱轻轻地偏了偏头,目光落在沈钧钰的脸上,一本正经地道:“世子,若您随我一同归宁,自然会明白事情的真相。”
“哈,敢情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哄我陪你归宁啊。”沈钧钰眸中闪过一抹讥诮,“你觉得你如此伎俩,就能轻易让我乖乖随你回娘家?”
晏菡茱心中暗忖时机已至,态度也变得更为冷淡,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世子您一片真心,却被他人视作愚昧的玩物,我善意提醒,切勿怪我直言。若您不查明内情,仅凭一面之词便断定我晏菡茱千方百计地争夺这门亲事,那便是您在冤枉我。”
“待到外界流言蜚语四起,世子对纪家媳晏芙蕖贪恋已久,届时您恐怕会感到羞耻难当。明天一早,我将归宁,晏芙蕖亦将归宁。明天您就可以查明内情,去或不去,全凭您的心意。”
深知沈钧钰那清高和追根究底的性子,晏菡茱料定他明日定将跟随前往永昌伯府一探虚实。
话落,她转身便优雅地离去,甚至将桌上的精致点心一并带走。
油盐不进的家伙,实在不配品尝这份美味!
晏菡茱的裙摆随着她曼妙转身,轻纱翻飞,尽显优雅之态。她步履轻盈,行走间环佩无声,宛若凌波仙子。
第8章归宁二婿
袁嬷嬷愣在原地,方才还笑容可掬的世子夫人,竟被世子爷一句话气得拂袖而去!
袁嬷嬷急忙追出门,途经江蓠身畔,脚步一顿,焦急地说道:“江蓠,快去劝劝世子。”
江蓠并未作答,只是朝袁嬷嬷微微颔首,暗示自己已明了其意。“恭送干娘。”
白露轻盈地从江蓠身边掠过,对他欠身一礼,吴侬软语道:“江蓠哥哥,世子夫人所言非虚,确实是芙蕖姑娘她自己闹着要下嫁纪家的。”
江蓠闻言,站直了身子,道:“白露妹妹,世子英明神武,自有一番考量的。”
“嗯,如此甚好。”白露冲着江蓠粲然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江蓠目送白露渐行渐远,一直都没有移开视线。
沈钧钰看到了,忍不住叱责道:“没用的东西,简直丢人现眼!还不快起来给本世子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