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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闻”版有一条花边新闻,标题是:“舞女杨露发雌威,酒瓶击破舞客头。”

内容则谓:“昨晚八时许,舞女杨露偕一四眼西装客在一家菜馆进餐,倾饮洋酒,初则嘻嘻哈哈,旋则反唇相稽,最后杨露忽然高举酒瓶,愤然朝舞客去。舞客躲避不及,弄得头破血流,状极可怖。店中人士即唤召差人,将杨露拉入警局,并急召救伤车将该舞客送入医院治疗。事后,据菜馆中人称:两人醉后引起争吵,原因不详。”

(酒不是好东西,必须戒绝,我想。但不知杨露被拉入警局后,会受到什么处分?杨露是个好人,她用酒瓶打我,当然不会没有理由。只要有理由,就得原谅她。可是,她用酒瓶击伤了我,警方肯原谅她吗?我应该马上离开医院,到警局去解释一切,也好减轻杨露的罪状。昨天晚上杨露喝了不少,一定也醉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一个好人,虽然她已决定嫁给另外一个男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用酒瓶击破我的头,相信不会没有理由。)

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不能执笔撰写连载小说。出院后,有一家报馆的负责人向我提出警告,说是以后绝对不能断稿,即使病在医院,也不能。

这是职业作家的悲哀。

在香港,一个职业作家必须将自己视作写稿机器。如果每天替七家报纸写七个连载文字,不论武侠也好.随笔也好,传奇也好,故事新编也好,这架机器就得挤出七千字才能算是完成一天的工作。

人与机器究竟不同。

人是有感情的。

可是在香港做职业作家,就必须将自己视作机器。情绪不好时,要写。病倒时,要写。写不出的时候,要写。有重要的事需要做的时候,也要写。

在香港,万般皆上品,惟有读书低。文章倘想跻于商品之列,只好不问价值;但求价格。

机器尚且会有失灵的一天,人怎会不病?在香港,做一个职业作家,竟连患病的自由也没有。我很生气,毅然向那家报馆负责人表示不愿继续为他们撰稿。

他大笑。笑声极响。我愤然走出报馆,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饮酒。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喝更多的酒。笑声犹如四堵墙壁,围着我,使我无法用理智去适应当前的一切。我在一家餐厅喝了些酒;然后与一个的士司机交换了几句,然后见到一对明亮似钻石的眸子。

——你又喝醉了,她说。

——没有醉,我说。

——也许你还没有醉,不过,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做什么?

——我的女儿很想见见你。

——你是说:你要将你的女儿介绍给我?

——正是这个意思。

——多少钱?

——三百。

——我还没有中马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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