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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京诺听完,心里暖融融的,又酸酸涩涩的,像是被温热的牛奶浸泡过,鼻尖有点发酸。
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他人呢?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顾瑾承伸手,温热的手掌按住他转来转去的小脑袋,强迫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脸上,简洁道:“转正了,不在这边。”
方京诺挣扎不开,索性一口叼住他按住自己的手指,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了一下,像只闹脾气的小猫。
在顾瑾承警告的目光投下来时,又心虚快速地用舌尖舔了一下,然后乖乖松口
顾瑾承换上了那套玄色戏服,准备补拍。
化妆师正在仔细地为他整理头套和额角的碎发。
但由于没有提前通知顾瑾承会来,原本安排今天来补拍镜头的替身演员也按时到了片场,早就换好了戏服,正坐在角落里默默等着。
来都来了,导演便让他蹭完饭再走,顺便向影帝学习学习。
两人身高体型相似,穿上同样的宽大戏服,梳上类似的发髻后,从背后或侧面看,在片场忙碌混乱的环境下,竟然难以一眼分辨。
方京诺在A组拍完自己的戏份,一场情绪爆发戏让他有点脱力,抱着小风扇,脸上还带着未尽的戏感,风风火火地跑回B组区域。
中午时分的阳光格外刺眼,他没仔细看,眯着眼,冲着那个熟悉的玄色戏服背影就习惯性地扑了过去,嘴里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嚷嚷着:“顾瑾承!我那条过了!快夸我!”
正好被刚刚整理好妆发,从独立化妆间里走出来的顾瑾承本人撞个正着。
顾瑾承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那个替身演员受宠若惊、慌忙摆手的样子,又看看扑错了人还毫无察觉的方京诺,他的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去,周遭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度,捏着剧本的手指微微收紧。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过去。
直到当天所有戏份拍摄结束,两人卸完妆,换回自己的常服,那个替身演员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过来,脸上带着崇拜和激动,想和两位主演合影留念。
拍完照,替身演员心满意足地离开,嘴里还念叨着“谢谢顾老师谢谢方老师”。
方京诺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随口对正在穿外套的顾瑾承感慨了一句,语气单纯:“汪汪导演从哪儿找的人啊?和你身形还挺像的,刚才差点认错。”
顾瑾承系扣子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转过身,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晦暗情绪,像是被触及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声音低沉而紧绷:
“方京诺,你看清楚。”
“我不是谁的替身。”
第95章阿承恨,又似乎无从恨起。
“承”,意为“承担”。
顾瑾承得知自己名字含义时,刚满十五岁。
而发现自己只是兄长顾瑾愉的替身,则是在他八岁那年。
在那之前,他的人生从未踏出过那栋巨大寂静得像坟墓一样的房子。
那是一座用规矩砌成的华丽牢笼,他从出生起就被圈养其中,像一台被输入固定程序的精密机器,日复一日地学习着那些他时而能领悟时而感到茫然的知识。
那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
压抑感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也压在他稚嫩的胸口。
“圈养。”
某天,顾瑾承在生物课本里读到这个词,目光久久停留。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插图上那些被栅栏围住的猪羊,并无本质区别。
他对高墙外的世界毫无概念,然而,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天性,却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沉默地凝视着那片被窗框分割而有限的天空。
这种时候管家总会适时地出现,声音平板地提醒:“二少,别看外面了,夫人要出差回来了,明天之前要将中国古代史研习完毕。”
黑发黑眸的小小人儿默默转回头,视线落在书桌上那厚厚一沓远超他年龄理解能力的试卷上,眼神空洞。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词形同虚设,从未有过具体的形象。
而母亲林湘女士,则对他严苛到不近人情。
试题不容有错,任何成绩上的下滑都会被视作不可饶恕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