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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千里幽州(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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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让接过信函,一眼便看完,却沉默片刻,道:“燕燕这也算是一个办法,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倒是临事果断,一刻都不犹豫啊!”

“她这哪是果断,她是没过脑子。达凛哥,韩二哥,怎么办?要不要赶紧把她追回来?”胡辇不禁掩面,乌骨里已经出事,若是燕燕再出事,她、她如何对父亲交代?如何向亡母交代?

韩德让手握信函,心中万般情绪奔涌而过。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遇事倒比他果断得多。他明知道父亲在幽州,赴必死之局,却只在心里犹豫,不敢有所行动。是啊,他这一去,或许有危险,可是他这一去,也能帮到父亲。不管怎么样,总比待在这里,一筹莫展地等消息好。没想到燕燕此时,竟以她的方式,向他提示了行动方向。

“胡辇,我也正要去幽州。我的马快,燕燕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去把她追回来。”

胡辇此时已六神无主,握着韩德让的手流下泪来:“好,那就一切拜托韩二哥了。”

此时燕燕,已经出了上京城,向着幽州进发了。

萧韩两家虽已惹嫌疑,被罨撒葛盯上,但并未封府,她依然来去自由,换了一身男装,宛若草原上的游侠,带着剑与革囊,就这么潇洒地上路了。一路上,她不走官道,连夜赶路,一直过了中京以后,这才慢了下来,逢驿站必住,在每个驿站走走停停,等待着太平王所派的信使到来。她预料得不差,果然到了鹿儿峡驿馆的时候,就等到了。

她正坐在驿馆对面喝茶,两个信使快马赶来叫道:“太平王府呈幽州急报,速速换马。”太平王府三日一报,驿馆之人早已经准备,那两个信使下了马,便被引去一边坐下喝茶,另一边马夫们赶紧卸马换鞍。那两个信使喝了水,吃了干粮,换了食水,便又骑马赶路去了。

燕燕数个驿馆过来,早将太平王府三日一报的信使模样,一路行止皆打听清楚,这会儿见了信使到来,早就骑上马,在前面山间隘口相候。

那两名信使,也是得了罨撒葛嘱咐,一路上小心行事,急忙赶路,不敢有任何耽误,这一路行来数日,都没遇上事,眼看路程已经走了大半,不由有些松懈下来,只顾低头赶路,不觉进了前面一处山间隘口之处,忽然一支箭从远处『射』来,正中左边信使胸口,那信使只惊呼一声,便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另一名信使见状,疾抽一鞭,就要逃走,不料远处又『射』来一箭,朝他马头『射』去。那信使也是军中精挑细选的勇士,挥鞭将箭打落,忙喝道:“什么人,竟敢打劫五百里快报,可知是死罪?”

那边没有声响,又『射』了一箭,这一箭又没有中,此时信使已经发现箭来的方向,拿起背着的弩机,朝对方所在『射』了一箭。

那箭虽然未中,但却听得『乱』草枯叶之声,显然对方换了一个位置。

刚才那受伤的信使,虽然伏马不动,却偷偷地取了弩机,朝着那方向也『射』了过去。这两人本就是军中同袍,多年一起同行,早有默契。

但见双方弓箭互『射』,虽然信使这一方中了埋伏,先受了伤,但毕竟是久经训练的军中好手,伏击之人似只有一人,且经验不足。再加上信使这边用的是弩机,而伏击之人用的却是弓箭,虽然明暗有不同,但等到信使这边找准掩体,那伏击之人,便不是对手了。

忽然听得一声低呼,便见树叶声响,那人一声呼哨,一匹黑马飞驰而来,一人从山间石后跃到马上,那马驮着那人,飞速而去。

那受伤信使“啊”的一声,叫道:“追……”

另一信使却挡住了他:“不必了,我们还有任务,太平王有令,叫我们尽快把信送到幽州。赶紧走吧!”

那受伤信使心犹不甘:“贼人已经受了伤,我们追过去,必能抓到他。”

“那马比我们的马快,追不上了。”

“可是,此时伏击我们的,必是与逆党同谋,恐防他有同党。”

“已经受了伤,我看再接下来不会有人挡我们了。我们只是信使,抓逆党不是我们的差使,用最快时间把信送到才是完成任务。那人是个女的,马也很神骏,这不是一般的人,我们未必追得上,若是追上了她有同党,我们反而有麻烦……此事还是回去之后禀告太平王去追查吧。”

“那是个女人?”见另一信使点头,不由嘀咕,“哪家女人这般胆大?”

这个胆大的女子,自然就是偷偷逃离家门,只身赴幽州截信的燕燕。她仗着马快,趁两名信使换马歇息之际,预先在信使必经之路埋伏,并以弓箭偷袭,只道自己准备充分,计划周全,哪里想到竟然失败而归。

一则是她缺少经验,二则也是小姑娘心软,『射』的几箭都不是朝人致命之处,只是『射』人手足和马匹,那些信使却都是百战出身。一不小心,她肩上便中了一箭,不敢再留,呼哨唤来乌云盖雪迅速逃离。

幸而她事先准备了黑衣黑巾蒙面,又用墨汁将乌云盖雪的四只雪白马蹄俱染成了黑『色』,方没有当场暴『露』。亏得她素来爱缠着韩德让讲些游侠故事,又爱听汉城中瓦肆的说唱优人说些话本故事,从里头听了许多歪门邪道。她骑着乌云盖雪落荒而逃,捂着伤口不让血流下来,一路疾驰逃过山间,便脱离官道,幸而大草原上不辨方向,直至确定后面再无追兵,才松了口气。

她怕行迹败『露』,忙先取下蒙面头巾,又把黑『色』斗篷翻过来成了红『色』,如此改装完毕,再看看肩膀上的箭,此时血已经染湿了整个肩头,她看着右肩所中那箭,伸出左手咬牙欲拔,只是方轻轻地拔了一下便觉得疼痛难消,左手顿时酸软下来,无力再拔。但带着箭杆疾驰,却又会加重伤口,想了一想,从鞭中拔出小刀,削下箭杆,再咬牙拿出伤『药』撒在伤口暂作止血,用手帕包住伤口,忍痛继续往前跑。

此时乌云盖雪连跑过了几处小溪,马蹄上染的墨汁也早就洗去,便是那两个信使追上来,除非挨个查她伤口,否则若要去追一个“黑衣黑马的女子”,可就难了。

她一口气催马跑了数十里外,只觉得头晕眼花,腹内空空,肩头伤势更是痛不可挡,眼见远处似有一些牛羊牧人,忙骑马过去。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大草原上几处牧民的小帐篷外,是一群群雪白的羊儿。一个老牧民在帐篷外煮着『奶』茶,香气四溢,燕燕策马而来,马儿越跑越慢,忍不住顺着『奶』茶香,走到这帐篷边。马停住,她的脸『色』已经十分惨白难看。

老牧人一抬头,看到了这个狼狈的小姑娘,忙和蔼地打招呼:“小姑娘,饿了吧,下来喝碗『奶』茶?”

燕燕停住马,艰难地欲翻身下马,却一下子摔了下来。

老牧人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又叫了帐中老伴来:“老婆子,老婆子,快出来。”帐篷里的老阿妈闻言走出来,扶起燕燕,触手便是一手的血,也吓了一跳,两人忙扶着着燕燕进了帐篷。

燕燕吃力地道:“我、我来讨口『奶』茶,讨口吃的。”

老阿妈急道:“别说了,你几时受了伤,这伤不包扎好,你还说什么啊!”伏在老阿妈温暖的怀中,听着她关切的话语,燕燕眼泪顿时止不住了,她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一个人逃命的时候,害怕紧张,还能够忍痛赶路,有人关心呵护,这委屈劲儿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边呜呜地哭到停不下来,一边指着右肩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右肩中了一箭,好痛啊……”老阿妈解开她肩头的手帕,这时候血已经有些凝结了,这一扯动,更是让燕燕痛呼不已。

老阿妈看了燕燕的伤口,忙叫老阿爸赶紧去拿小刀,生火来。这边她按住燕燕肩膀,老牧人便拿着小刀,在火上烤透了,便开始用小刀一点点沿着箭头方向,将那箭头自燕燕的血肉中挖出来。

燕燕嘴里紧紧地咬着布条,只痛得冷汗滚滚,她素来娇气,手指头伤了一点也要哭,这时候反而不敢哭了,只紧咬牙关,闭着眼睛,忍着这刻骨之痛。直到老牧人将箭头完全挖出来,这才上了伤『药』,包扎好了,取下了她咬着的布条,燕燕这才哇的一声,哭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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