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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只是她猛地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如此血淋淋,便是给现在的她来克化,也用了大半年才接受。
倘若闻折柳那时候孤注一掷,将所有希冀都压在她身上,真的将他这沉痛复杂的身世,一五一十写出来,当时的她了解到闻折柳的苦处,就会谅解么?
只怕也是很难罢。
倒不如两人分开,各自冷静。
正所谓远香近臭,两个人相处久了,难免生厌,分开那么几日,反倒小别胜新婚。
“……抱歉。”
两人朝夕相处十几年,对彼此的秉性都有很深的了解,何霁月未尽之意,闻折柳未尝不知。
他抿了下唇,再开口时,话里多了几分苦涩:“当时不告而别,并非我本意,属实是事发突然……这件事只怕说来话长,你若想听个解释,我还是长话短说罢。”
何霁月颔首:“你说。”
“当时你南下剿匪,景明帝留我在宫中做人质,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又急又气……就没忍住联络西越那头,说要回去继承皇位,然后风风光光回到你面前……
“我承认我当时年纪尚幼,没想那么多,只是想闹出个大动静,让你来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谁知……”
话到了关键的地方,闻折柳却哽住了,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深吸两口气,话里隐约带上哭腔。
“……何无欢,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在好好谈事儿么?怎忽地致歉起来?
茫然片刻,何霁月灵光乍现。
她语速平时快上好几分:“所以在宴会上,你求我垂怜,是想在离开中原前,最后再试探一回我的态度?”
闻折柳愣了下,点头。
何霁月身子前探:“所以你当时跟我回郡主府,是不计前嫌,没打算跟我算那笔把你丢在京城的账,是怀着孩子,真心想跟我过日子?”
闻折柳连连点头。
何霁月将他指尖在手心裹得更紧:“但是西越那头也不是好相与的,你本来只是想借助司徒筠的势力来吓唬我,却不知司徒筠也心怀鬼胎,向独孤秋下了死令,非要把你带回西越去?”
闻折柳泣不成声,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
“所以,”何霁月一字一顿,“你虽然知道自己身世特殊,但从来没想过一走了之,是逼不得已?”
她目光是那样炽热,好似闻折柳再点一下头,就能洗清一切在她心里的嫌疑。
“……不。”
偏偏闻折柳否认了。
“何无欢,一走了之这件事,我想过的,当时相府通敌一事被检举,生母、养父、大哥与我同时陷入囹圄,我想过,她们,也是这么安排的。”
何霁月却不恼,略一思索,脑子便转过弯:“只是我贸然出现,将你救了回去,你遂将计就计,在我郡主府上待着?”
在心里东躲西藏的事儿,就这么样被何霁月道出。
再不用在瘦削肩头担负如此重任,闻折柳长长舒了口气,重重颔首。
“不错,当时我同你说出府,也是为了找到曦月派来的接头之人……但我那时只是想了解西越那头对此事败露的解决方子,并非要随她们回西越去,我真正想回去,是在长乐宫那会儿,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眼前这人,将此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好似无足挂齿般。
可他身子分明在抖。
何霁月一手揽过闻折柳肩膀,紧盯他那双隐约哭肿的眼,如此姿态,似贴心呵护,更像强势禁锢。
“那你母父通敌这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个人觉得,算不上。”
难得可以将此事开诚布母,闻折柳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将自己所知道的,全讲了出来。
“我养母知晓我的身世,也知晓我生父与司徒筠通信,但她没有参与,而我生父,也只是在信件里,跟司徒筠传些我近日的情况,以及与你的……情谊,如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