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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月寒声发问。

吴恙汗毛倒立,她毫不怀疑,何霁月下一刻会说“若治不好,他死了,你陪葬”。

“这……下官自当尽力!”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的郎君,她的几个乖娃娃,她的老母老父,都还在府中等她呢!

名贵的药材熬成汤,一碗碗往闻折柳嘴里灌下去,何霁月和吴恙焦虑等了半刻,没等到闻折柳克化,只见他又蹙着眉,低低呛出来。

生怕半昏半醒的闻折柳一个不留心,把药呛进喉咙,何霁月轻轻将他扶起来。

她掰开他的嘴,确认他将苦涩的药汁倒了个干净,才捏起帕子,缓慢给他拭去嘴角污秽。

本该让他漱口的,但他一直不愿睁眼,应是难受得厉害,只好不提。

“药灌不下去,你再想别的法子。”

吴恙一个头两个大,她小心翼翼给现在明显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何霁月讲道理。

“郡主,的确药灌不进去,但是闻公子他,才吃过酒,又体质特殊,不宜艾灸,也不宜施针……”

“那就再想别的法子。”

何霁月冷声打断吴恙的话:“治不好,你陪葬。”

她搂着闻折柳,稍稍昂起头,象征着风流的桃花眼里尽是寒意,像一只孤傲的狼王,极力掩饰爱侣濒死的心慌意乱。

吴恙不断伸手抹去额边冷汗,叫苦不迭。

“郡主,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子,一大家子指着下官一人,下官若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呐?”

何霁月依旧是那副冰冷的声线。

“无妨,他们大可去地下陪你。”

“去地下”和“陪你”二词,她咬得格外清晰。

深知何霁月是铁打的实干派,说到,一定会做到,吴恙硬着头皮,提出死马当活马医的冒险方案。

“郡主,下官试着给他针灸,或扎穴位,何如?但他才吃过酒,这就扎针,难保不会起反作用,可事到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尽人事,知天命。”

何霁月心尖一颤。

又要扎针,闻折柳上回扎过的伤还没好。

且每回扎针,都是趁着他昏的时候扎进去,他醒过来之时,身上全是疼出的冷汗,颇有几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

但若没别的法子,那长痛不如短痛。

“既是没有别的法子,那你还跟我解释什么?不妨直接做。”

何霁月每回上战场,都是富贵险中求,哪怕被敌军利刃刺入胸膛,她也从来没有怕过,甚至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这会儿见闻折柳蹙眉,她整个心都被揪起来,才深切明白,什么叫怕。

何霁月一开始眼睛还紧随吴恙针尖,后面都不忍心看,偏过头装看不见。

不同何霁月不忍看,吴恙边落针边观察闻折柳状态,她每施一根针,都祈祷他不要停止呼吸,毕竟她的命,甚至她一家人的命,都全靠闻折柳争不争气了!

“娘,爹……”

数十针下去,闻折柳没有昏死过去,反倒念起呓语。

何霁月心又是一阵揪。

他想他娘爹了?

亦或,他想下阴曹地府去,和他娘爹作陪了?

她小心翼翼牵起闻折柳手,却觉冰凉。

屋里炭火这般旺,却暖不了他。

“人死不能复生,但人也必定会死,你若想去陪你的娘爹,总有这个机会……归云,先活过来,以后再陪他们,可好?”

吴恙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郡主向来有话直说,是军中干净利落作风之表率,还有这般缠绵悱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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