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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他从没考虑过結婚。
因为安宁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不打算欺骗一个无辜的女孩,而找到合適的伴侣在这种情况下难上加难,如果想要结婚,更是需要出国登记,他做不到。
经济上做不到是一个原因,而且事实上,他也不認为自己一定能找到这样的伴侣,所以从未考虑过。
可是现在,喻修明问他关于结婚的话题——他的上司,出身于背景复杂、父母毫无感情基础的豪门家庭,眼下或许也身不由己、即将步入一段情非所愿的商业婚姻的上司,问他关于结婚的话题。
安宁恍惚了一下。
喻修明为什么会问他呢?
喻修明成熟、坚韧,在从商方面很有天赋、也十分敬业努力,与此同时人品很好、洁身自好,所有问题在他手中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安宁只需要做好他的心腹、做他手中锋利听话的刀,其他万事不用操心。
“我想,我的标准……和喻總您可能不大一样。”思量再三,安宁还是决定認真回答,“您可能需要考虑背后的家庭、考虑很多我从未料想过的事情。责任……也远比我的要大。”
安宁说到这里,默了片刻,选择点到为止。
“所以,你认为,你可以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无论家世、背景,无论其他任何在很多人眼里更重要的条件、门当户对。”喻修明緩緩道,“而我,不行。”
簡簡單單四个字,说得极慢,却像刀尖深深没入骨肉。
“从小我就知道我爸妈是怎么一回事。”桌上有一瓶气泡水,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喻修明从冰箱取出来的,他此刻旋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结婚之后有了我,就算是彻底完成任務了,之后怎么样各自随心,一个又一个地找,几乎从来不回家。”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发誓,以后不会过这样的日子。”
“我不希望夫妻之间貌合神离,更不希望婚姻变成一场交易。”喻修明仿若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说起来矫情,而且我身边很多人就是这么做的,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但我很早进公司,努力掌权,努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为的就是有选择权,为了未来不再身不由己、不再由人控制,要事事随心。”
年轻的掌舵人眉眼凛然,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外露的锋利和对权势毫不遮掩的欲望。
此时此刻的喻修明,那么冷峻、有野心,又那样吸引人。
“所以我不会和易明薇结婚。”喻修明轻轻吸气,声线竟如柳暗花明,多了几分自信。
“待会我们详谈一份协议,今天我已经和她说好,等到回了濱州,你和易明薇对接,我同她私下不再见面。”
喻修明断断續續说了很多,信息量实在太大,让安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
所幸喻修明低头看了看餐桌上的餐盒,突兀地岔开话题,“安宁,你吃好了吗?”
柠檬龙虾烩饭的味道很好,已经被安宁吃了大半,现在稍微凉了,也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吃好了。”这个问题太简单,安宁很快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他随即放下餐具,像逃避似的说,“我马上收拾一下。”
喻修明点点头。
于是安宁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桌上很快恢复了吃饭前的原状。他将食盒折叠收好之后终于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了,慢悠悠回来,只见喻修明还坐在桌边,仿佛是在等他。
喻修明在公司也有很多次等他发言,但情状与今时今刻不同。在公司的總裁喻修明威严、有魄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而此时此刻的喻修明,沉静的眸光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确定的茫然——尽管藏得很好,但还是没能悉数躲过安宁的眼睛。
他有点心疼,再也不能让自己保持沉默。
“喻总,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您。”安宁想了想,觉得分量不够,继续说,“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站在您身边,幫您处理好这件事情。”
喻修明目光闪动,一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旋即点了点头。
“谢谢你,安宁。”。
之后的几日伦州日程回归到日常工作。
当天晚上,安宁躺在床上,久违的失眠了半个晚上。
不知怎的,那天晚上之后,他见到喻修明就像避开眼神交流。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喻总和安助行为十分默契,开会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彼此心领神会,安宁是喻修明的心腹,事实上喻修明也同样是安宁的心腹,他们联手,在公司里踏过一个又一个惊涛骇浪,亲密无间,却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是为他们相处间心照不宣的分寸。
他们以这道隔膜为天堑,在外人看不出的亲密无间中一直走着自己的那道线。
可是那天晚上,这道隔膜好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安宁弄不清楚原因,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清晨他熨完衣服会幫喻修明挂好,有些时候会等自家上司临出门的时候将外面的大衣递给他,或者搭把手帮他披上,两人隔着衣服有一点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