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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折玉笑道:“不碍事的,他在宫里早就习惯了。”
可不习惯的人是他啊!
谈轻瞪了裴折玉一眼,转身趴在软垫上,抱着软枕不说话。裴折玉无奈失笑,温声细语地哄了一路,反倒把人哄睡着了,便只好安静地将人抱回怀里,时不时偷亲上一口。
若像裴折玉和燕一几人这样骑马从北边赶回来,也是不眠不休跑死了几匹马儿才赶在五天内回到了京中,而他们这次不一样,人太多了,马车上还带着兵器,只能慢慢走。
出京第二日,裴乾似乎才缓过神来,派人来追谈轻,晌午他们落脚的茶棚就有人蹲守。
还好他们带的人多,裴折玉和谈轻全程待在马车里没下去过,等那些人被拿下,裴折玉直接露面让他们给宫里的裴乾带一句话——
不该他惦记的,别惦记。这太子位,他坐不稳。
这些人都是朝中的兵,也是奉命行事,裴折玉没有杀他们。而等他还活着的消息被传回京中,连带着他的话一道被送到如今已经被复立的太子东宫时,已经是又过了一天。
裴乾一怒之下将书案上的奏章全都推到地上,咬牙道:“他居然还活着!他还敢回来威胁孤!不行,孤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凉州!”
被内侍匆匆叫来的周景行还穿着一身朱红官袍,闻言捡起地上的奏章,翻开看了一眼,便面不改色地放回书案,“没想到隐王殿下居然亲自回来了,那太子殿下打算如何?”
裴乾心中虽有怒火,更多的却是慌乱,他背着手在书案前来回踱步,“父皇虽然为了安神香愿意暂时听我们的,可老七不是好惹的,他背后还有西北军支持,一旦让他顺利回到凉州,他不会让孤继续做太子!别忘了,谈轻走时还带走了父皇写的诏书!”
裴乾咬咬牙,末了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书案上,狠心下令,“老七必须死!周大人,你即刻传旨,老七无召回京,还大张旗鼓带着几千兵马接走隐王妃,意图谋反,趁他还没有回到凉州,即刻派兵截杀他!”
周景行淡然道:“太子殿下,隐王殿下如今是西北监军,您确实可以下旨派兵以谋逆罪将他处死,可您也知道,他手中有册立太子的诏书,倘若他以那诏书策反我们派去的兵马,反咬您一口呢?毕竟您是真的反了,而他,不过是回来接走他的王妃。”
裴乾怒道:“孤是太子,朝中也只能有一个太子!周大人,他若回来,你我什么都不是!”
“微臣明白。”
周景行垂头道:“只是下旨处死隐王殿下难免引来祸端,如今北边还在打仗,隐王殿下得西北军支持,倘若知道朝中如此对待一位功臣,西北军还会安守边关吗?隐王将王妃接走了,可他还有母妃,太子殿下何必着急。陛下还在,想让谁做太子,谁才是太子,太子殿下只需让陛下乖乖听话就足够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裴乾面露迟疑,仍是不甘心,“他就这么把谈轻接走了,今日放过他,日后他会放过孤吗?周大人,难道就这样让他回凉州吗?”
周景行抬眼看他,说道:“太子殿下,如今朝中还在与漠北谈和,隐王殿下若还活着的消息传回来难免叫朝中一些人蠢蠢欲动。可若您此刻杀了他,西北军会乱,隐王在民间声誉极好,乃是民心所向的未来太子,您杀了他,也难免遭人非议。倒不如再留他一阵,待议和顺利,朝中不再需要隐王坐镇西北,西北军的兵权也可以收回来,要动隐王,届时有的是机会。只要皇帝陛下坚定站在太子殿下您身后,天命正统仍是太子殿下您。”
裴乾冷静下来,面色阴沉地捏紧拳头,冷冷盯着周景行,“可周大人,孤咽不下这口气。”
周景行勾唇笑了笑,语调轻飘飘地说道:“太子殿下是不能动隐王,可若隐王私下回京不慎被贼匪所杀,也就怪不到东宫头上了。”
裴乾怔了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因他脸上怒容还未消,笑容看去显得格外狰狞与阴冷,他却极为畅快,沉声道:“派人暗中截杀隐王裴折玉,将隐王妃,给孤带回来!”
无需周景行回话,重新回到东宫的两个伴读已然应声退下,周景行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也没说,在东宫书房待了一阵便要告退。
他出门时正好碰上东宫侍君谈淇,谈淇大抵没有看见他,带着一脸怒容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书房,连门前通报的内侍都没拦住他。
“太子殿下,我要谈轻的玻璃厂!你马上给我下旨,让裴彦那个混账把玻璃厂交给我!”
周景行闻言止步。
宫人正在里面收拾散乱一地的奏章,裴乾正烦闷着,谈淇一来就喊着要他下旨,叫他不满地皱紧了眉头,“你要那玻璃厂做什么?”
谈淇是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重回东宫后他的穿着与往日大不相同,若细看便会发现他像是在模仿谈轻,穿重色的华服锦衣,苍白瘦弱的他根本撑不住,反倒显得阴沉。
也如他此刻的脸色一般,他捏紧衣袖怒道:“那玻璃厂每年赚多少银子,连皇帝都看上了,你不知道吗?如今谈轻跑了,也不知道卷走了多少银子送去北边养西北军,那玻璃厂就是个摇钱树,我想要过来也是为了填充我们的私库,裴彦竟敢不给!”
谈淇嗤笑道:“谈轻那蠢货不懂打理交给外人,现如今裴彦当真将那玻璃厂看作自家私产,不行!这玻璃厂必须是我的,我还要谈轻的桃山,还有他那个学堂。你答应过我的,等你重回东宫会报答我的!”
“镇北侯府本来也该是我谈淇的,现在就该回到我手上!裴彦胆敢对我无礼,骂我是以色侍人、小人得志,他可有将你这太子放在眼里?”他越说越气,催促裴乾道:“殿下,你快下旨让裴彦给我跪下赔礼!”
裴乾看他的眼神都觉得他在发疯,“裴彦曾经是孤的伴读,又是老庆王亲自请封为世子的皇室宗亲,让孤下旨要玻璃厂也罢,还要裴彦给你跪下赔礼?谈淇,你是疯了吧?”
谈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可是太子,我是你的侍君,他连你的侍君都看不上,让他给太子侍君跪下赔礼怎么了?我不够格吗?那你就封我做太子妃,我总够格了吧?”
裴乾一言不发,面色冷漠。
谈淇冷笑道:“你只会嘴上说说会报答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打算让人把谈轻抓回来做你的太子妃!我也告诉你裴乾,这窝囊气我受够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东宫,我不会再忍,能得意几时就得意几时,谈轻要是敢回来,我第一个弄死他!”
他说着一顿,又笑了起来,看着裴乾说:“不过我想谈轻是不会回来的,他对隐王一心一意,哪里看得上你?恐怕在他眼里,你就是恶心至极,只配跟我这种小人在一起吧?”
裴乾怒喝:“放肆!”
谈淇瑟缩了下,平复了语气说道:“我可以不要你的宠爱,也可以不要太子妃的位子,但这太子妃绝不能让谈轻来做,他就算是被你抓回来,位分也必须在我之下!若太子能答应我,今日的玻璃厂、桃山和学堂我都可以不要,我也无需裴彦跪下赔礼。”
裴乾冷冷看着他。
谈淇没有再退让,“殿下,我谈淇是死过一次的,我吃了这么多苦才回到东宫,凭什么谈轻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你那样你还求他做太子妃,我为何不行?别忘了,你最苦最难的时候,身边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