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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视频的时候,姥姥还在问她:广州热不热,工作忙不忙,话讲得慢慢的,一字一句都要听得清清楚楚。

她还说:“你姨姥从新疆寄了些枣过来,下次你回来给你炖汤。”

回来?

回来是什么时候?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姥姥带她去赶集市,从这头到那头,买完了菜就去给她买糖葫芦和爆米花。

又想起下雨天走在巷子口,她要踩水坑,姥姥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然后说,“鞋子搞湿了可没人给你刷鞋,脏兮兮的小泥娃娃。”

这些画面此刻像不要命地往上冲,像是被撕开的某个口子,争先恐后溢出来。

她眨了眨眼,眼泪没落下来,心却开始一寸一寸往下陷。

许女士比她要更崩溃,她这些天一直在医院奔波,安排住院,安排病房,约见医生,探讨治疗方案……

“云声,生老病死,人这辈子就是这样……”许女士说,不知道是安慰林云声,还是安慰她自己。

林云声不记得是怎么挂断了电话,她想穿越回某个平凡到可以忽略的一天,只是坐在姥姥家的阳台上,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

她陷进一个黑色的、安静的、没有尽头的水底。

直到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指尖是凉的,那只手却温热而坚定。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动了动指节,没挣开,也没握紧。

林云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喉咙像被哽住了一样,整个人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林云声觉得她应该哭的,但是她没哭,大脑像是断了电,所有感受都停摆了。

“云声……”周维忱轻轻唤她,只是两个音节,不长,那声音不重,却很稳。

林云声像是一下子被拉回现实,她的喉咙动了一下,像有什么堵住了。眼泪没立刻落下来,从鼻腔开始发酸,呼吸变得不稳。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

“前几天我跟她打电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去看她,我说我工作忙,我得忙完,要过年才回去……”

声音低得像一口气没吐完,就卡在嗓子里了。

“她说没关系,她也可以来看我,她说她还没坐过飞机……”林云声勉强笑了一下,可那笑一下子塌下来。

林云声抬手捂住脸,眼泪终于奔涌而出。

“你还做了酸汤面,姥姥最擅长酸汤面,因为我最喜欢这个了。”林云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

周维忱把林云声拉进怀里,林云声肩膀抖动着。

“周末,我们回怀城吧。”周维忱说。

是“我们”,我们一起回去。

周维忱做的晚饭最终凉了,林云声哭了很久,哭累了就就睡着了。

周维忱把冷了的晚饭扔掉,没用到的食材放进冰箱。打开冰箱,最上层还放着姥姥送的两罐牛肉酱,上面还被林云声标好了日期。

周维忱把林云声抱到床上。她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睡得很不踏实。

周维忱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帮她掖好被角,等林云声睡踏实了,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替她关上了门。

夜色静谧,城市的灯光如同繁星,在远处的黑暗中微微闪烁。周维忱站在客房的阳台,推开窗户。

风轻轻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和远处隐隐的车流声。这凉意不算冷,却足以让人清醒。

周维忱站在阳台边,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周维忱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口袋,想掏出烟。

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停顿了几秒,眉头一蹙,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早就戒烟了,从林云声回来之后,他就戒烟了。

周维忱静静地望着远处的灯火。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送别——从小到大,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他自己。

他以为自己早学会了怎么面对这种事,不哭,不说,不问为什么。

突然想起很早之前,周维忱18岁的时候,周爷爷去世了。那个时候周维忱在冰冷冷的医院走廊,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枯坐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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