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弑兄二(第1页)
徐大壮身子在地上不断蛄蛹,喉咙里发出诅咒怨毒的怒音。“原来如此。”傅闻山笑,暗道这女子玩弄人心的手段炉火纯青,他敛了那双好看的眸子,语气听不出喜怒,平淡得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没曾想…有朝一日…傅某也做了一回别人手里的刀。”“我已坦诚相待,傅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她又指了指那小乞儿,“公子要杀要剐,我无有怨言。唯有这小孩是受我之托卷入这是非之中,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他一次。”傅闻山忽而收起笑脸。午后的阳光那般炽烈。可他的瞳孔里却是阴恻恻的。“你不过是周府的一个贱奴,有什么资格和本少爷谈条件?”徐青玉淡淡一笑,全然不将对方羞辱放在心上。“公子不妨说说看。只要我有。”这丫头说话倒是嚣张。如今东窗事发,竟也不再自称“婢子”,反而张口就是一个“我”。藏书阁遇刺那一晚他就知道。这丫头看着乖顺,实则一身反骨。她哪儿是什么烈犬,分明是一条会吃人的恶犬!“那姑娘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傅某想要的?”徐青玉一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笑道:“我确实身无长物。我是女人,我只有一副没开过苞的身子能做筹码。我也不要名分,公子要笑纳吗?”石头和静姝猛地转头看向徐青玉。靠。这周府的丫头…这么带劲的吗?!石头长剑一偏,指向徐青玉,怒声道:“你果然想攀我们公子的高枝儿!我们公子洁身自好,才不会被你这妖精迷惑!”傅闻山盲杖一抬,推开那把横在徐青玉面前的长剑。他唇角微勾,红唇轻启,瞳孔淡淡,语气云淡风轻得仿佛今日去菜市场买了两根青菜一般随便:“好啊。”石头:!!!静姝:!!!那小乞儿大呼,强撑着支起身子:“你疯啦!要跟…野男人睡觉!你不必为了…为了我…做到…做到这种程度!大不了…大不了一死!”徐青玉脸上没有任何小娘子的娇羞、谄媚、曲意奉承,她眼神直通通的盯着傅闻山,仿佛在商量什么家国大事,“现在吗?去里面还是外面?”终于。傅闻山脸上笑容一寸寸凝结。他握住盲杖的手…紧了一分。手背上青筋迭起。纵然他眼睛有疾,可他依然敏锐感知到眼前女人的咄咄逼人。以及那诡异的通身正气。没错。这女人张口就是要陪他困觉。可偏偏她语气大义凛然!仿佛她不是要去陪男人睡觉,而是去上阵杀敌!干他娘的。这小娘子没有娇羞,是他傅闻山先娇羞了!他挥挥手,示意石头给那小子松绑,徐青玉看见他的动作后,提在喉咙的这口气终于慢慢松下。那小乞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擦干脸上的血,埋怨的瞪着她,“你不走?你真的…要陪…这男的睡觉?”“小孩儿操心大人的事情作甚?”徐青玉隔空将王氏给的那钱袋扔了过去,“拿着钱找个大夫瞧瞧。”她的视线定定落在小乞儿十根流血的手指头上,“抱歉,这次连累了你。你快走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包子哥…是最讲义气的!”小乞儿利落的抓起钱袋,捂着胸口深深看了徐青玉一眼,又瞥一眼她身边的那个顶顶厉害的瞎眼男人。毫不迟疑。小乞儿转身,翻墙便走!他是蝼蚁,可斗不过院子里的这头猛兽!徐青玉转过头来,心中盘算若只是陪这位傅公子睡上一觉就能抹平所有事情,似乎也很划算。傅闻山的敏锐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傅闻山身边那两个护卫身手了得,按照她的设想,只要徐大壮摸黑进来,定然被这二人察觉。前段时间这傅公子又刚被刺杀,二人如今惊弓之鸟,将徐大壮当做刺客一刀杀了顺理成章。就算徐大壮供出小乞儿也不要紧。通州城遍地都是乞儿,要找到其中一个,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的纰漏是…傅闻山的动作太快。他的能量太强。半日之内,排查出城内上千乞儿,精准抓住小孩哥,这样的速度可谓是给了她当头一棒。陪他睡觉吗?她亏吗?半点也不亏!不妨先利用这点姿色哄骗他从沈玉莲手里拿来卖身契…再成日缠着他叫他喘不过气来,今儿个买脂粉,明儿个买衣裳,总能叫男人生出厌恶。十天半月不行,那就两三个月。男人嘛,喜新厌旧乃家常便饭。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飞?至于贞洁、名声,那值几个钱?失节事小,饿死事大!“青玉姑娘…”见那小娘子一脸认真的低头盘算,他又指了指徐大壮,“他如何处置?若是将人放走,只怕后患无穷。”看吧。,!所有男人对于想要跟他们困觉的女人都会生出好感。就连男狐狸也不例外。这回,他说话的声音里褪了杀意。不再是方才那样冷冷淡淡的语气。傅闻山见她发呆,“青玉姑娘?”徐青玉回过神来。红唇轻启。杀意凛凛。“赌狗必杀。”徐青玉偏头看向石头手里的剑,“石头小哥,借剑一用。”石头不情不愿的把剑扔过来。那剑用青铜打造,剑身虽薄,那把剑落到自己手上那瞬间徐青玉便差点栽地上。无奈只能望向静姝,“有匕首吗?”静姝心情复杂,见傅闻山没有反对,便将一把匕首隔空扔了过去。徐青玉拿着匕首逼近徐大壮。她步子走得慢。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回忆起从前兄妹的点点滴滴。她七八岁就被卖进周府,卖身那日徐大壮也曾嚎啕大哭的拽着她的袖子不让走,还说些什么长大了一定挣钱把她赎回来的傻话。幼时家贫,徐大壮给人家做工得了一枚鸡蛋,小心揣了二十里路回来煮熟了分给她吃。他总说,老子将来要挣大钱,要让两个妹子顿顿都吃鸡蛋喝肉汤,再不必被人看不起。从前她在周府的时候,徐大壮也生怕她在周家被人欺负,经常偷摸来看她,每次来都带点不值钱的零嘴,次次见了面都问有没有人打她,需不需要帮她揍哪个家伙。直到一年前——她想出了这绒花的生意。徐大壮有了钱以后腰杆挺直了,应酬多了,朋友多了,架子大了。甚至还染上了赌瘾。赌,是绝症。无药可医。若叫徐大壮活在世上,就算她销了奴籍获得自由,可一生命运仍然系在徐大壮身上。男权社会,徐大壮作为徐家唯一男丁,对她婚嫁和财产拥有至高无上的处置权。徐大壮会是另外一个沈玉莲。她不想杀人。她能原谅徐大壮的贪婪、自私、绝情。却无法原谅一个连亲妹都能卖进窑子里的赌狗。:()掌家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