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页)
谢知白左眼的旧伤果然又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头也阵阵发胀,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他烦躁地挥退了所有侍从,只留萧寒声一人在室内。
烛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阴沉。他试图翻阅一份密报,却因视线模糊和头痛难以集中精神,最终猛地将纸笺扫落在地。
他低声咒骂,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萧寒声默默上前,捡起散落的纸张,整理好,放回案头,然后走到他身后,无声地为他按摩抽痛的太阳穴。
谢知白闭上独眼,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力道,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窗外的风雨声似乎也遥远了一些。
“萧寒声。”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若有一天……我变得彻底依赖你,离不开你,你会如何?”
他的问题突兀而尖锐,带着试探,也藏着一丝极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萧寒声按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沉稳如常:
“那便是臣最大的荣幸与存在的意义。”
“即使我变得暴躁、多疑、不可理喻?”
“殿下的任何样子,都是殿下。”
“即使我命令你去做更黑暗、更残忍的事?”
“殿下的意志,便是臣的方向。”
谢知白沉默了。窗外的风雨声似乎更大了。
他忽然抬起手,覆盖住萧寒声按在他太阳穴的手上,指尖冰凉。
“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声音极低,仿佛耳语,
“若你将来有一日背叛今日之言……”
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杀意已无需言表。
萧寒声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将其贴在自己心口,那里心跳平稳而有力,毫无迟疑。
“不会有那一日。”
他斩钉截铁,
“臣的心,早已与誓言一同献予殿下。生死不改。”
谢知白感受着掌心下那有力的搏动,许久,缓缓收回了手。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重新闭上眼,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
但室内某种无形的羁绊,却似乎变得更加紧绷,也更加……黑暗牢固。
风雨声中,两人一坐一立,身影在烛光下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共享着秘密,共享着阴谋,也共享着这份在黑暗中相互侵蚀、却又彼此唯一的扭曲依存。
共蚀之下,唯有彼此,才是唯一的真实。
而外界的所有窥探与风雨,都不过是这黑暗巢穴之外,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墨玉遮瞳
左眼那持续不断的、如同细针钻凿的隐痛与挥之不去的空洞感,以及镜中那无法忽视的残缺,始终是谢知白心底一根淬毒的尖刺,日夜啃噬着他的耐心与早已所剩无几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