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页)
萧寒声端着一碗刚煎好、热气腾腾的安神汤进来,看到他还未休息,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声音里带着不赞同:
“殿下,夜已深,亥时已过,该歇息了。”
他注意到谢知白眼底因思虑过度而泛起的极淡青色。
谢知白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流连在奏折上,只是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写完这点便睡。”
他一旦沉浸于算计与布局,总会不自觉地耗费大量心神,直至臻于完美。
萧寒声不再多言,将温热的药碗轻轻放在他手边触手可及之处,然后沉默地绕到他身后。
他没有出言催促,而是伸出双手,指腹蕴着温热柔和的內力,力道恰到好处地按上谢知白微微紧绷的太阳穴与额角,缓缓揉按。
谢知白执笔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身体放松下来,向后完全靠入椅背,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力道缓解着他神经的疲惫。
这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更是他默许并享受的特权。
“都安排妥当了?”
谢知白闭着眼,轻声问道,语气如同询问天气。
萧寒声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沉稳可靠,
“万无一失。所有可能出现的变数皆已考虑在内。”
谢知白忽然睁开眼,眸光在跳跃的烛火下闪烁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却令人脊背发凉的残忍好奇,
“赵阔明日拖着那副病体,踏入废祠,意识到一切都是骗局、死到临头的那一刻……他心里会想些什么?是会幡然醒悟,后悔当初与我为敌?还是……会竭尽全力,诅咒这玩弄他的无常命运?”
他的问题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抽离的、旁观般的冷酷,仿佛只是在好奇一只即将被自己踩死的蚂蚁最后的念头,并无多少真情实感。
萧寒声按摩的动作未停,指法稳定,声音更是沉稳如磐石:
“无论他最后一刻想什么,都与殿下无关。他的结局,从他当年选择站在殿下对立面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殿下您,只是亲手书写了这个注定的结局而已。”
谢知白极轻地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他重新闭上眼,感受着额角传来的舒适暖意与力量,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一个即将被终结的生命,而是明日午后无关紧要的一场小雨。
室内陷入短暂的静谧,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