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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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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沈太医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萧统领明确嘱咐勿回信!此刻回信,万一信使被截,蜡丸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您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求您……”

谢知白猛地一挥手臂,竟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将沈太医狠狠推开,自己挣扎着想要扑下榻去,仿佛要亲自去往北境确认,却因极度无力而重重摔回榻上,撞得床板一声闷响,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呕出,瞬间染红了素色的前襟,触目惊心。

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疯狂而偏执,喃喃着,如同梦呓,

“他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我必须知道……我必须……”

就在这绝望与疯狂即将彻底吞噬他的刹那——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穿透了所有嘈杂的叩击声——不是以往的三长两短,而是两重一轻,再三重。

这个独特的、致命的节奏……

谢知白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疯狂的、濒临崩溃的神色凝固了,仿佛被瞬间冰封。泪水混杂着血沫停留在脸颊上,显得格外脆弱又诡异。

这是……只有他和萧寒声才知道的、最高等级的、代表“我已抵达,安全,即刻见面”的绝对紧急联络暗号!

萧寒声回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深陷重围的吗?

这怎么可能?!

不等他混乱的思绪理清,暖阁的窗户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身影如同暗夜中最敏捷矫健的猎豹,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和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血腥与尘土气息,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动作流畅而精准,没有触动任何声响。

来人一身沾染着风霜与尘泥的黑色夜行衣,紧束的衣物勾勒出精悍挺拔的线条,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星、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风霜的眼睛。

但那熟悉的身形,那刻入骨髓的眼神,不是萧寒声又是谁!

他反手迅速而轻巧地关好窗户,隔绝了外界所有可能的目光,随即扯下面巾,露出那张冷峻、疲惫却写满急切的脸庞。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锋,在昏暗的室内一扫,第一时间就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榻上那个浑身血迹狼藉、脸色惨白如鬼、正用一种近乎破碎的、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神死死望着他的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拉长了两人沉默对视的身影。

萧寒声几步跨到榻前,目光如同实质般飞快地扫过谢知白胸前大片的血迹、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那微微颤抖的、沾着血的唇瓣。

他的眉头死死锁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刻痕,眼中翻涌着难以掩饰的焦灼、后怕,以及一种近乎暴怒的火焰,声音因为长途奔袭和情绪激动而沙哑低沉得可怕:

“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几日,你怎么又……”

他问的是谢知白的伤,语气却冷硬、急促得像是在质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头那几乎要失控的惊惧。

谢知白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声音颤抖得完全不成样子,破碎不堪:

“你……你怎么回来了?!信上……伏击……内鬼……你……”

“那是做给内鬼和敌人看的幌子。不如此,怎能让他们相信我已焦头烂额,又怎能趁机金蝉脱壳,用最快速度赶回来。”

萧寒声语速极快地解释,目光却始终如同烙铁般紧紧锁在谢知白的脸上,不曾移开半分,看着他惨白得毫无生气的脸色和唇角的血迹,眼神愈发沉暗得吓人。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先去探脉,而是直接抚上谢知白冰冷的脸颊,用指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甚至有些粗暴地用力擦去他唇边那抹刺目的血渍,动作间带着风尘仆仆的涩意,

“你到底又在我不在的时候折腾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那指尖的温度并不温暖,甚至带着北境深秋的冰凉和粗粝的薄茧,却仿佛带着惊人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谢知白所有的防备、冰冷与伪装。

他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却被萧寒声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更紧地固定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谢知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辩解或者解释,却发现自己喉头哽咽,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所有的冷静、算计、狠辣、阴谋,在这一刻,在这个本该远在天边、却奇迹般带着一身风尘与危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面前,彻底土崩瓦解,碎成齑粉。

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后怕,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汹涌而来的委屈与脆弱,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看着萧寒声深邃眼中那清晰映出的、自己狼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倒影,看着那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深切关切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一直紧绷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的心弦骤然崩断!

他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咳血的痛苦,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冲垮的情绪洪流。

萧寒声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闭眼强忍颤抖的脆弱模样,固定着他下巴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指腹无意识地在他冰凉滑腻的脸颊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佛想擦去那份令人心惊的苍白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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