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页)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墓穴的封石,彻底隔绝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静室内,只剩下谢知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不可闻的呼吸,和沈太医焦急施救时银针与器皿碰撞的细碎声响。
灯影在墙壁上摇曳,将榻上那抹苍白脆弱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仿佛随时会断裂。
而在遥远的、皇宫最阴森最污秽角落的内务府私狱深处,冰冷刺骨、散发着腐臭的寒水正一寸寸、缓慢而残忍地漫过墙角一个蜷缩的瘦小身影。
阿瓷冻得早已失去了所有知觉,嘴唇乌紫,意识模糊涣散,只有苍白开裂的唇瓣还在无意识地、微弱地翕动着,重复着一个破碎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殿……下……”这微弱的声音,是她灵魂深处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点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与酷寒中徒劳地闪烁着
血淬寒刃
寒水牢的腐臭从石缝里渗出,混杂着铁锈与苔藓的腥气,像无数只黏腻的手扼住呼吸。
阿瓷蜷缩在污浊的冰水中,锁骨的铁钩早已锈蚀入骨,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溃烂的皮肉。
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如同枯叶在风中碎裂,却仍翕动着干裂渗血的唇:“殿……下……”
活下去——这执念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恍惚间,她看见寒狱里那个苍白的身影接过她偷藏的半块霉饼时,枯槁指尖的微颤。
水牢顶端的铁栅骤然掀开,火把的光如淬毒的匕首刺下。
阿瓷本能闭眼,却听见靴底碾碎枯骨的脆响。
静室内,谢知白在剧痛中猝然睁眼。
喉间翻涌的血腥气未散,锦被上暗红斑驳如泼墨残梅。
他僵直地盯着素青纱幔,胸腔里那颗孱弱的心脏被无形冰手攥紧——萧寒声那句“寒水牢”,早已化作淬毒的楔子,钉穿他残存的意识。
“公子,用药了。”沈太医银匙轻叩碗沿,声响清脆却惊不醒死寂。
谢知白毫无反应。
那双曾盛星月的眸子,此刻空洞如被剜去魂魄的琉璃珠,唯眼尾因高烧晕着诡艳的薄红,衬得脸色更似新雪下的冷瓷。
他像一尊抽离生息的玉雕,连呼吸都轻得消弭,唯有搭在锦被外的手指,在太医触碰时猛然痉挛蜷缩,指节绷出青白死色,几乎刺透薄脆的皮肤。
“阿瓷……”嘶哑的气音裹着血沫摩擦声,似濒死兽类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