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1页)
萧寒声并不常出现在榻前,但他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
谢知白偶尔在深夜因伤口钝痛或梦魇而惊醒时,能透过屏风的细微缝隙,看到外间灯下那个挺拔沉默的身影,有时在细致地擦拭着那柄名为“无回”的佩剑,有时在凝神翻阅着某些卷宗文书,但更多的時候,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山岳,守护着某种不可逾越的界限,也隔绝着外界的一切风雨。
这日午后,谢知白的精神稍好了一些,至少能勉强半倚着柔软的枕头坐起来片刻。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在室内投下柔和的光斑。
萧寒声端着一碗新煎好的药进来,浓黑的药汁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被他稳稳地放在榻边小几上。
“喝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言简意赅,如同下达军令。
谢知白看了一眼那碗深不见底的药汁,没有动,只是缓缓抬起眼,目光透过眼前因为虚弱而微微晃动的光影,看向萧寒声。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眼底那片死寂的黑暗似乎沉淀了下去,变得更深,更难以捉摸,如同暴风雨后深不见底的海面。
“赵鹏的私宅,”
他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
“查得如何?”
仿佛前几日那场濒死的挣扎、咯血的痛苦从未发生,他的思维毫无障碍地直接跳回了那夜被强行中断的精密棋局。
萧寒声似乎早已料到他会问,脸上并无丝毫惊讶之色,只是淡淡道:
“挂在其侄儿名下的那座三进别院,地契来源是三年前一场扑买(拍卖),原主破产贱卖,手续文书看似干净齐全。但追查当年经手此交易的牙人,发现其已在半年前举家迁回江南老家,途中于运河段‘意外’坠河,全家老小,无一生还。”
谢知白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没有丝毫意外,仿佛这只是印证了某个早已确定的猜测。
“工匠呢?”
他追问,气息仍弱,但思路连贯。
“前后换了三批人,都是不同工头临时招募的散工,做完活计就结钱遣散,互不认识,难以追踪。但有一批负责修缮后院假山石的工匠,其中两人酒后失言,向酒友吹嘘说是在地下挖到了‘硬货’,像是异常坚固的砖石结构,怀疑是加固过的地窖入口,但第二天就被工头以手艺不精、偷懒耍滑为由赶走了,临走还塞了双倍工钱当作封口费。之后没多久,那个工头也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萧寒声叙述得平铺直叙,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每一个信息点都精准到位。
“地窖……”
谢知白喃喃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柔软的锦被上划动,仿佛在勾勒那隐藏的构造,
“入口在假山下……通风口必在水池或花圃附近,利用水声、土腥气掩人耳目。查那别院近期用水量的异常记录,尤其是夜间子时前后的消耗。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