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进城(第1页)
翌日,天光未大亮,晨间雾气氤氲。
段令闻早早起身,将准备换钱的野猪肉仔细分出一块,约莫五两重,用干净荷叶包好,去村头的段盼家换了一张路引。
要进城就需要路引。
之前在太平年间,或许还没那么严,可自从各地出现反虞的乱党后,各地盘查就变得尤为严厉。
景谡非吴县人,身上更没有什么路引,段令闻便用几两肉暂时借用一张路引。
“段武,年二十二,吴县段家村人。”景谡低声念道。
“嗯!”段令闻点了点头。段武是段盼的哥哥,好吃懒做,在村里是个流氓痞子,平日里很少进城,应当是没有多少人认出来。
景谡将路引收好,旋即抗起那捆沉甸甸的野猪肉和皮子,“走吧。”
“还是我来吧。”段令闻低声惊呼一声,担心他又扯开了伤口。
景谡用左臂扛着,并无大碍,“无妨,你方才不是说,村口的段大叔在等着了吗?”
段家村偏壤,要走路进城的话,至少也得一个时辰,因而,村子里的人很少进城。一定要去的话,便坐着村口段大叔的牛车去,一来一回,只需五个铜钱。
段令闻见状,便不再多言,他回屋告别了爷爷。
二人快步朝着村头走去。
村口的老槐树下,段大叔和他的老牛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段大叔是个哑巴,看到段令闻和景谡走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示意他们快上来。
段令闻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十枚铜钱,想要塞给段大叔。
段大叔一见,立刻收敛了笑容,用力地摆手摇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啊啊”声,坚决不肯收。
他指指段令闻,又指指自己心口,然后做出写字的动作。
段令闻明白他的意思。
早年段大叔的儿子参军离家,音信艰难,是段令闻的爷爷时常帮着段大叔读信、写信,一分不收。
这份情,段大叔一直记在心里。
可段大叔的生活也不容易,他不收铜钱,段令闻便将一块肉悄悄挂在他的牛车后。
几人乘着牛车朝着城里出发。
老牛迈着沉稳的步子,拉着吱呀作响的板车,缓缓行驶在蜿蜒的土路上。晨雾如同轻纱,尚未完全散去,缠绕在远处的山腰,将连绵的翠色晕染得朦胧。
道路两旁是起伏的田野,这个时节,庄稼刚挂上稻穗牙子,再过两个月,这稻子才成熟。
曾几何时,段令闻家里也有这样几亩良田。父母勤劳,精耕细作,每年的收成交了税后,除了温饱,还能略有盈余。
可也正是因为这田地产出太好,引来了祸端。
县里一个姓钱的地主,不知怎的就看上了他家那几块连成片的肥田。先是派人来“好言相商”,被父亲断然拒绝后,便露出了獠牙。
县衙的胥吏带着地主的家奴,拿着盖了官府印章的文书,趾高气扬地宣布,为了通渠灌溉,要征用他家的地开挖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