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嫂子没什么大毛病,吃两副药养养就好了。”
这回轮到我给支书使眼色,我示意出去说话。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后,热情告别:“大娘,嫂子,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出了院门,白支书一把拉住我说:“到底是什么病,在她家里当面不好说。”
我说:“她怀孕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她怀孕了!”
“你小点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诊断错了,可是要负责任的,这可是影响到咱们村、咱们公社的大事。”
我说:“我敢拿性命担保,她绝对怀孕了。”
那个时候寡妇怀孕可不只是个人问题,领导干部要是作风问题,要丢官罢职,普通就是流氓行为要挂上破鞋游街示众。
可她是烈属,人物特殊,传出去就是给党抹黑,是政治事件。
所以白支书并没放我回家,而是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关上门。
首先她宣布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让我管好自己的嘴。
其次,她让我替她拿个主意,因为这事儿她既不敢向上级汇报,也没有人可商量。
我琢磨了半天说:“如果能把孩子拿掉,这件事儿就可以大事划小,小事划了。”
白支书说:“对呀,可是怎么拿呢,谁会拿?”
我想了想说:“书上说现在可以手术流产,估计得到省城的大医院才能做,传统的中医也有过一些方子,我可从来没用过。”
白支书畏难地说:“到省城动静就大了,我看不行,你就试试。”
我说:“这我可没有把握,万一出什么事儿……”她这回倒爽快:“出什么事儿,我担着,还有什么事儿能比眼的事儿更大吗。”
听了她这话,我还是不太放心,不是对她不放心,是对我的方子不太放心。
于是我说:“这得她配合才行,到时间会流很多的血,应该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白支书一挥手说:“这个事儿你别管了,我会找她谈,自己犯了错误,要是不配合,大家一起完蛋。”
我看出来了,白支书是真的着急了。
我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到镇上抓药。
等我抓药回来,烈属媳妇还在白支书的办公室里坐着,眼睛好像刚才哭过。
我叫了一声嫂子,就把药放到桌上,然后告诉她怎么煎,怎么服用,注意些什么。
打发走了媳妇,白支书长出了一口气。
她对我说:“牛大夫,如果这件事儿办好了,你可是为党的事业立了大功啊,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我谦虚地说:
“为广大劳动人民服务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做不好,愿意接受人民的处罚。”
在那几天紧张的日子里,我天天晚上到白支书的办公室转一圈,打听一下结果,因为我不能自己去烈属家,白支书就成了义务的赤脚医生,她亲自去指导烈属媳妇孕妇,观察她的反应,甚至陪她一起上厕所。
终于,三天后的一个夜晚,白支书兴奋地告诉我:“下来了,好多血,得流了一盆子。”
我也暗自庆幸,说实在的,这个方子我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于是,我抑制不住激动地说:“谢天谢地,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她说:“你不是说很有把握吗,还拿性命担保,怎么你也担心。”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看到你着急,才那样说的,要不然,你能急出毛病来。”
她听了这话,感激地看着我,柔声地说:“帮我按摩一下吧,这几天把我紧张坏了。”
我开始给她按摩,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下乡的时候,算命的说我有贵人相助,看来算得一点也不错,最艰难的一关终于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一边听一边心里纳闷,共产党的支部书记还相信算命那一套,我不是听错了吧,按着按着,我感觉她好像睡着了,可我刚一停手,她就对我说:“别停,继续。”
我不得不继续按摩,她接着说:“烈属这件事儿,是咱们俩人之间的秘密,对谁也不要说,这可关系到咱们两个人的前途命。实话对你说吧,我到这个村里来下乡,也是迫于无奈,本来在县城找了工作,可是由于其他的原因就到你们公社来了,公社机关人满为患,我就被派到乡下了。像我这种没有门路的人,也只能下来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