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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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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泥土刚解冻,绿芽才抽出枝条,寒气顺着地底席卷全身,早先二人一直待在马车上,置有炭盆,下车时并未多穿,只穿了件三重曲裾,并不御寒。

堂口风大,颜娘替换了一个身位给徽音挡风,她心疼道:“这裴府的日子不好过。”

徽音苦笑:“自阿父出事后,哪天好过过。”

她垂下眼,握着颜娘的双手捂在怀中生热,将今晨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面捋了一遍。

颜娘又道:“早前就曾听说裴夫人当不住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事事被人牵着鼻子走。”

徽音想起这位裴夫人的来历,她原是益州永昌郡小户出身,彼时还未娶亲的裴擎奉旨巡查益州,遇上了正值青春年华的裴夫人,对她一见难忘,排除万难娶回家中。

成婚后裴擎未曾有过第二人,裴家后宅无勾心斗角,她自然心性单纯,再没过几年裴擎战死,裴彧掌家,更加不会有人得罪她,一辈子顺风顺水。

颜娘回头观望盯着她们二人的侍女,凑近徽音道:“女郎,她们只说不许我们乱走,奴扶你去后头回廊下等着。”

徽音抬眼看了下天色,心中默算裴彧的脚程,算算时间他应该要回了。她朝颜娘摇摇头。

一刻钟后,高大庄巍的双阙楼前,裴府中门大开,裴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矫健的翻身下马,卸下佩刀大步向前。

刚跨进府门,就见徽音立在前庭,面色泛白,微弱咳嗽,身姿如弱柳扶风。他移开目光投向一旁的婢女,婢女立刻跪地行礼,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裴彧面无表情的额首,就见左侧廊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裴夫人提着裙摆快速走来,身后簇拥着一群妙龄婢女,她人未到声先至:”彧儿,你可回来了。”

他向前两步行礼,“儿子问阿母安。”

裴夫人连连应声,含泪上下打量裴彧,拉着他就要进入前堂,她转身时,正好和站在庭中的徽音对上眼,脸色瞬间下沉,变脸的速度令徽音惊叹。

裴夫人抬手指着徽音道:“方木那小子将这女人带回来,说她是你妾室,彧儿,这是怎么回事?”

裴彧扫了眼垂头不语的徽音,简洁了当道:“方木说的没错,儿子要纳要宋徽音为妾。”

裴夫人被惊住:“为何是她?你纳了她,那佳莹怎么办?”

裴彧没有回答,而是移开话题:“母亲,先将她安置下来。”

裴夫人恨恨的瞧了眼徽音,招手唤来一个粗壮仆妇:“带她去临水阁安置。”

徽音从始至终未曾抬眼看过裴彧,她领着颜娘屈身行礼后,跟着那仆妇离去。等她们离去后,裴彧搀着裴夫人进入正堂,颇有些无奈道:“儿很早就曾说过,只当佳莹是妹妹,从未有过其他想法。阿母还是尽早为表妹择一佳婿。”

裴夫人面露焦急,她是最明白贺佳莹对裴彧的心思,贺佳莹十三岁到裴府便将一颗心都挂在裴彧身上,奈何贺家败落,她的出身撑不起裴彧的妻位。

更何况,贺家已经出了一个她做裴府夫人,裴后是绝不容许贺家再出一个裴夫人。是以这些年,她和贺佳莹从未肖想过裴彧的妻位,只等裴彧成婚后将她塞给裴彧做妾。

思及此处,她挤出两行泪:“彧儿,你表妹对你一片痴心天地可鉴。何况贺家早已落败,你看着母亲的面子上纳了她吧。”

裴彧最怕的就是裴夫人这副垂泪的模样,早些年父亲逝去,他也远赴代郡接手裴家军,多年不归,只留寡母和幼弟在京。

他知母亲品性,明白她与宫中裴后说不到底一起,后宅寂寞,贺家表妹代替他陪伴母亲,她也能活得舒心些。

他握住裴夫人的手掌,依旧未曾松口:“表妹陪伴阿母多年,一应嫁妆我裴家来出,阿母可以为表妹择近些人家,也便她日后回来看您。”

裴夫人看着面容冷漠的儿子,心中浮起悲戚,她捶着胸口哭号,声音尖利:“你表妹倾心于你人人皆知,如今的长安城还有谁愿意娶她,你这是要逼她去死啊!”

落后一步赶来的贺佳莹将堂内二人谈话皆听了去,她心中惴惴不安,表兄不肯纳她,定是因为那个狐媚子!

她盯着后院,眼底满是怨气,婢女疏影看着她毒蛇般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她摸着身上泛起的疙瘩小心问道:“女郎?”

贺佳莹收回眼神,猛的掐了一把自己,扯散头发,揣着眼泪扑进正堂,“表兄就这般容不下我,要将我胡乱配人?既如此,我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免得日后叫人作践!”

裴夫人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凄凄惨惨的贺佳莹,呜咽一声扑过去,抱着她凄惨的哭诉。裴彧拧着眉头,看着母亲与表妹哭作一团,最终他松口道:“表妹婚事我不会再插手,但我绝不会纳她。”

裴彧越过两人离去,裴夫人还想再劝,却被儿子冷硬的表情劝住。贺佳莹万分不甘,梨花带泪的看着裴彧道:“表兄不愿纳我,却愿意纳宋女,难道是因为我不如她貌美吗?”

裴彧方才还带笑的面色冷下来,盯着地上的哭诉的人不语。

裴夫人看着裴彧神色转变,明白裴彧生气了。她抱紧贺佳莹不让她再开口,裴彧自幼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少时这个脾性不知吃了他父亲多少打,他认定的事无人能叫他改变主意。

她对这个母家的侄女视若亲女,自是不愿意她受到伤害。

裴彧淡淡扫了眼贺佳莹,轻描淡写道:“宋徽音已入府,其余事还请母亲操持一二。”

他转身离去,不再给地上的贺佳莹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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