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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被一条条打捞上岸,扔去地上,扭动弹跳着不动了。鹦鹉套上布袋,一只只地摔死。
长毛短腿的拂秣狗是父亲最不喜的的一只,被乱棍打得脑浆迸裂,血流满地。
最后轮到白猫儿时,猫儿泪汪汪的眼睛正对着他,喵喵叫个不住。这是他最喜爱的小生灵,他上树把它抱下来十几次。每次猫儿也都在他怀里娇娇地叫唤。
默看至今,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父亲,狗已打死了,猫儿留下罢。父亲不想养,扔去街上便是。”
多年前真实发生这一幕当时,父亲拒绝了他,白猫儿也被当场乱棍打死,凄厉的叫声在院子里外回荡。
但今夜他的梦中,父亲萎缩成一道不起眼的细影,缩去角落里。他在梦里想,留下白猫儿。猫儿便越过前方的影子,轻盈地几个跳跃,跳来他的怀中。
他抚摸着白猫儿柔软的长毛,在梦中自言自语,“我要留下它。我可以留下它。”
梦中的白猫儿忽地变成了女郎。
鼻下传来熟悉的气息。仿佛白栀子的香气混合了水汽,又比真正的栀子香淡许多,融在夜色的婚帐里,他闭眼也知道自己拥抱的是谁。
他爱慕多年的意中人,明媒正娶迎进家门的夫人。
他拥抱着柔软诱人的身体,在梦里自言自语,“我也可以留下她。”
凌凤池在深夜里醒来。
窗外一轮清月升在天顶,子时已过,算中秋当日了。
梦境里自语的那一句“我也可以留下她”,明明白白昭示了此刻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他早不是当年无力阻止的孩童。
只要他想,有的是办法留下她。
凌长泰半夜被当值的亲卫喊醒,小跑过来窗下:
“阿郎,深夜起身,可是有急事吩咐?”
凌凤池思忖着,缓缓问:“之前拦她下山,从刺史府调的五百兵,回去驻地了?”
凌长泰道:“驻扎在府城郊外,随时可以再调。阿郎,可要卑职连夜调兵驻守山脚?”
他屏息静气等候下令,却什么也未等到。
凌凤池站在敞开的西窗边,仰视轰隆隆的瀑布上方,一轮圆月高悬天幕,缓慢移动。
圆月清辉映照之下,他钟情的女郎,正在不远处的山院主屋酣睡。
“凌相,你把我宠坏了。”
“现在我也想和你一样了。”
“想寻到立身之根本,不会动摇,心志坚定。不想再做涛涛江水当中的浮纸。”
“凌相这般的人物,在我心中,是认识之初便高悬天幕的明月。”
凌凤池无言仰头,注视头顶圆月洒下的清辉。
明月?人间只有一轮明月。哪有其他的明月。
为留下她而生出的心底种种晦暗想法,晗玉,你若知道,可还觉得我是高悬天幕的明月?可还会觉得,能与我并肩,你不后悔?
“若连爱慕我的凌相也不肯点头让我一回……可见我就是水中浮纸的命。这辈子只能随便地过,做不了讲究人。”
向来狡黠如狐的女郎,真真假假的言语里,他终于摸到她九分的真实心意了。
她挑挑拣拣,抛弃了义父,安置了傅母,最后选了世上她最能信得过的人,仿佛隆冬大雪里冻僵的小狐狸,试探着伸出爪子,向他寻求温暖和肯定。
但她在大雪里冻得太久了。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伸手跟他讨要的头一样东西,灼伤了他。
凌凤池在夜色下低声叹息:“晗玉。”
第96章
小羊饼单独蒸了一屉。
出锅时,正是中秋当晚夜色降临,山院掌灯,所有灯火点亮的时刻。
章晗玉把胖嘟嘟的小羊饼吃了一半,被撑得不轻,摆弄剩下的一半蒸饼:
“小羊饼味道甚好,就是面团用的太多了罢?个头抵得上两个普通蒸饼,馅料也不要钱似的往里塞。凌相,你这是要撑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