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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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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娜娜在沙发上坐下,曼姿端着两杯温水过来,放在茶几上。

她自己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扶着肚子,她瞟了娜娜一眼,眼中总有点芥蒂,叹了口气:“泽然,说吧?最近我……你也知道……”

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盯着她的眼睛:“曼姿,我们是来跟你商量颖颖的情况,她在普吉岛……”我原原本本把那天的事跟她说了一遍,那画面像锯子一样来回切割我的心。

娜娜的手不停地颤抖,低声说:“普吉岛的事,我还没跟讲完。上个月我想跟你一起去,特意跟公司请假。苏婉颖听说我要去普吉岛,肯定知道是跟泽然一起,她的脸就拉下来了,说我第一年只有一天年假,不批。我气不过,直接找老李。’她顿了顿,眼神有点躲闪,“老李那人忒谄媚,二话不说就在OA上批了。我还特意跟苏婉颖炫耀,她没吭声,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皱眉,隐约觉得不简单。

娜娜咬了咬唇,继续说:“过了几天,陈昊私下找我,说如果我介意你放不下苏婉颖,他可以帮忙。还说能安排一场偶遇,让你彻底死心。我当时没多想,就点了头。”

我痛心地说不出话来,缓了一阵,才说:“娜娜有证据,证明她自己策划了那些事。”娜娜攥紧包,头低得更深,手指还在抠,在压抑那晚给她带来的恐惧。

我轻拍她的肩,说:“娜娜,拿出来吧,我们得让曼姿知道。”

娜娜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打印好的邮件和策划书,仿佛那些文件本身就带着莫大的恐惧,说:“这是陈昊发给我的,要我给泽然看。苏婉颖的策划方案,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她跟画家的邮件,安排表演细节。”她浑身发抖,缓了一口气:“陈昊给我这些,说可以让泽然死心,我以为她策划让别人表演,还想她这么变态,要是让然然看见她和陈昊亲亲热热地看表演,这样肯定会死心。没想到主角居然是她自己……”

“……她自己策划的?”曼姿手里的水杯差点摔碎,身子沉进沙发,脸色苍白:“她上次见我,还笑得跟以前一样,聊广告策划的创意,我以为她好起来了……”她翻开策划书,一边看一边说:“在SM关系里,M才是主导,没M的同意,这些行为都不可能。M随时能喊安全词,S只能在底线范围内小心游走,他才是被掌控的那个……这个策划书写得这么详细,鞭打、穿刺、群交,连失禁都标了‘艺术元素’,这符合SM的规则……可能全是她的主意,陈昊只是配合。”她顿了顿,眼神充满复杂的心绪:“我在美国学心理学的时候,讨论到BDSM社区的案例,像FolsomStreetFair,Sub会跟Dom签协议,精确到每根绳子怎么绑。颖颖的策划书,跟这种协议没啥两样。”

“关键是她为啥要这样策划?”我心一沉到底,这样的解释让我更加难受,问:“想让我死心,方法多得是,为啥这么极端?她以前连吵架都不舍得大声,哪会搞这种……变态的事?”

娜娜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惧,看我像看一个魔鬼:“侬跟苏婉颖以前在玩啥鬼名堂呀?侬是不是也有一份?”她身子躲到一旁,似乎想象到那样的画面。

我赶紧拉住她:“娜娜,不要乱想!我从没碰过这些东西!颖颖以前……她就是个爱读书、爱练瑜伽,我根本不晓得她会变这样!”

“也许她在释放本我,潜意识的性幻想和需求。”曼姿咬唇,又翻了页策划书,说:“用身体和性爱作画,跟后现代艺术有关,可能是她艺术潜质的发挥。她是优秀的设计师,SM关系的把握,恐怕已经超越陈昊了。”她抬头,补充道:“有些行为艺术,像Rhythm0,艺术家让观众摆布她的身体,有人拿刀威胁,有人脱她衣服,她说这是净化,是救赎。还有个InteriorScroll,用裸体和性表达潜意识,也被骂变态,可她觉得是找回自己。颖颖的表演,可能也是这种极端表达,想用身体说点啥……也许是她对自己的救赎。”

“啥?救赎?别忘了我也是学艺术的,是苏婉颖的师妹。”娜娜冷笑一声,打断她,说:“我在英国留学,SM也听说过,可作贱自己到这地步,还真没见过!有个人把脏床单摆出来当艺术,报纸骂她堕落恶心,说她哗众取宠,可她也没像苏婉颖那样!那种恶心的……你管这叫救赎?”

“颖颖的另一个人格,可能是她压抑的创伤,婚姻的裂痕、工作的压力……”曼姿声音低下去,手按着肚子:“她可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跟过去和解,重新定义自己。SM和艺术是她的出口,这不是自我毁灭,是自救。我见过案例,有个女人被家暴多年,通过SM学会掌控身体,重拾自信。颖颖可能也在找这种……”

“我亲眼看到她那样,吓得睡不着,连公司都不敢去,看见她就浑身发抖。泽然被保镖打,你晓得她有多可怕?她作贱自己,用这个来折磨泽然,你还维护她?”

“你不要乱讲!”曼姿抬头,眼中闪过怒意:“SM是双方同意的,颖颖的策划书证明她是自愿的!阿布拉莫维奇的艺术也被骂变态,可她坚持用身体说话。颖颖可能是用这种方式找平衡,你不懂就别说作贱!”

娜娜气得站起:“平衡?她在台上当众被三个男人搞,喊‘主人’,你还觉得她正常?你是不是跟陈昊一伙?”她眼眶红了,声音颤抖:“我看着她那样,像看到鬼,你晓得那种恶心感伐?”

“你们别吵了!”我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转向曼姿,“我现在只想知道,她这样是不是陈昊洗脑的结果?我要怎么挽回她的心?”我声音哑了,想到颖颖的玫瑰香便刺得我心痛,“我看过点心理学,什么梦的解析之类的。国外有邪教的事,像那些教主用催眠控制人,让人觉得自毁就是救赎,可其实是中了圈套。陈昊的‘治疗’,催眠、SM,会不会是他在搞鬼,扭曲颖颖的意志?”

“伊都这样了,侬还想挽回伊?”娜娜猛地回头,尖着嗓子质问:“侬根本勿想跟我在一块,拿我当替身!我陪侬来,拿着这些脏东西,侬还想着伊!我在侬眼里算啥子呀?”

“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甘心看她这样,我爱她,就算她离开我,我也希望她幸福,不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咋办,人性的释放,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曼姿沉默半晌,低声说:“救赎的路,每个人都不一样,颖颖选了这条,我们看不懂,可她可能觉得是出路。我……我以为陈昊在帮她,可现在,看起来他没起到好作用……”她手捂着肚子,哭了出来:“我们可去找心理学专家咨询一下,重新看看她的状态。”

我苦笑:“专家?陈昊不就是个专家,你还打过包票。”

“侬别逼伊呀,伊怀着的可是侬的小囡。”娜娜语气软了点,“国内的专家阿拉信不过,我们可以去日本,实在不行去美国找专家。我就不信陈昊跟国外的专家也有勾搭。”娜娜的眼神中燃起了一股斗志,那个飒爽的女孩又回来了,“我找人查查,伊不是日本留学回来的吗?日本的导师是啥人,去摸摸伊的底细。”

曼姿抹掉泪,说:“我到陈昊那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你给我点时间。孩子的事,你别忘了。”我点头应承,带着娜娜离开。

细雨落到车窗玻璃上密密麻麻的,像一层油膜,总刮不干净。

我攥着娜娜的手:“谢谢侬,我只想晓得伊还爱不爱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自己这关过不了。”

她惨然一笑,粉拳捶在我的胳膊上:“侬真是个倔得像头牛。”

不顾娜娜的劝阻,我把爷爷留给我的静安寺老公房委托中介挂牌出让。

那房子是我们全家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只有五十多平,但是我从记事开始的全部回忆。

这里地段金贵,推开窗就是闹市。

刚挂上网,中介电话就响个不停,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市场虽然活跃,价格却压得很低。

有人嫌房子老,有人嫌房子小,报价一个比一个狠,最离谱的开到三百五十万。

我一咬牙,最终以三百九十万卖掉,签合同时手抖得笔都握不稳。

交房那天,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用手机把每一个角落都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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